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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


  “我没有不信任你呀,只是想说这样比较有效率……”樊君雅喃喃低哝。他绝对相信她忠贞不二的情操,只是怕她太累太辛苦,这种拒绝周边苍蝇的事由他来代劳就行了。

  “你还说!”

  “没,我不敢。”立刻低下头,继续听训。

  薛舒晏真的是败给他了。

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在生活陷入最窘迫的困境时,他成熟有担当得简直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樊君雅,数度让她感动到难以言语,谁知!

  生活一旦稳定下来,他又变回那个超级白目的任性死小孩,做事只凭他大爷高兴,任性妄为,不顾后果。

  很多事情,他自以为是体贴她,其实只是制造更多的烂摊子,让她头痛不已,数度沟通,却不得成效。

  然后,每当她抓狂时,他就摆出眼前这副忏悔模样,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,她还能怎样?她一直以为,四岁的年龄差距不是问题,但其实!问题真的很大。

  “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!”不知不觉,狗血式的八点档台词就从嘴里冒出来了。

  樊君雅双眼一亮。“哇!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?”就只差一句“你这个残忍的小东西”就可以凑成一组文艺爱情剧的标准对白了。“好肉麻喔,可是我喜欢。”他笑嘻嘻地赖到她身侧,巴住她讨好地笑,“听起来好有感情……”

  薛舒晏白他一眼。

  他不理会她的冷眼,继续耍赖。“所以晏晏,我对你来说,是很重要、很重要,无可取代的吧?”

  是啊,是有很深的感情,也无可取代,才会明知不合适,却又舍不去,怎么办啊……

  再后来,又经历了数次的争执,有些是感情上的、有些是生活上的,思想成熟度的落差,造成彼此间不断的冲突。例如——

  他兴冲冲地安排了浪漫的爱琴海之旅,旅行社找好了,费用缴了,却不曾来问她是不是能配合?

  她得知时,脸色都沉了。

  “你为什么不先来跟我商量?”

  再没神经的人,都知道风向不对,他小心翼翼地问:“你不想去吗?还是——行程不喜欢?不然换北海道?”糟糕,表情更难看,他赶紧补充。“还是香港?听说女人比较喜欢买东西吃东西、买东西吃东西——”

  后半段被她瞪掉,整个人彻底爆发。

  “我现在是有时间跟你在那里买东西吃东西吗?我连家里的浴缸都没时间泡了,还跑到日本去!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为了硕士论文,忙得连觉都睡不好了,哪来的心情去玩?你做事情是不用看时机的吗?”

  他知道啊!就是知道她为了硕士论文很心烦,整个人都瘦了,才会想让她放松一下心情,出去玩一玩……他是真的满心以为她会很开心。“我只是!想给你一个惊喜。”他好失望地低哝。

  他的心意,她懂,问题是——她根本走不开呀!

  她现在需要的,根本不是七天六夜豪华的爱琴海之旅,而是在她疲累时贴心地倒杯热茶过来,听她说说话,在她熬夜时为她留一盏灯,坐在旁边静静陪伴就够了,为什么他总是不懂?老是天马行空,弄些不切实际的华丽阵仗,他忙得很开心,无力配合的她却很头痛。

  “明天我会去旅行社问一下,看能不能退费,还有后续要怎么处理。”依他说的行程,应该不是一笔小钱。

  她无奈叹息,与其来一趟豪华的浪漫之旅,她宁可他将钱存下来,好好规划他们的未来,为什么他总是分不清轻重?

  诸如此类的大小事件不断上演,他总是想到什么就做,不问现实,不问后果,立意是好,却总是造成她的困扰。她一再包容,久了,终究也会疲乏,直到下一回,再也忍无可忍……

  哲学系有三位助教,唯一的女性就是薛舒晏。

  就樊君雅的观察,另外两位都对她有意思。虽然她没明说,但晏晏是他的女人,在这方面他的敏感度及观察力怎么可能太弱?

  他家晏晏,虽然不是什么倾城绝艳的大美女,但是清雅秀致的五官很耐看,兼之气质温雅又知性,愈与她相处就会愈被她所吸引,总是让很多懂得看内涵的男人趋之若骛,这点一直让他很困扰——当然,他在这方面该做的努力也没少过就是了。

  他暗自得意,却还得留心隐藏自己动的小手脚别被她察觉,她总是会为此而不悦。

  他只不过是宣示所有权,又没做什么过分的事,他也不懂这有什么好气的,每次发现都不给他好脸色。难道他不是她的男朋友吗?那为什么不能说?他应该没那么让她羞于欧齿吧?他不懂,但也不会与她争辩。私心里,其实他不认为他有错,他只不过是扞卫自己的爱情罢了。

  樊君雅坐在系办公室她的位子上等她。听说她去帮教授监考,算算时间,还有半小时才会下课。

  他穷极无聊地翻翻桌上的书想打发时间,看不到三行就投降,合上完全看不懂的厚重书籍往旁边推,他的目光接触到摆在一旁的相框,里头摆的是他与她的合照,这让炎炎夏日里,他莫名沉闷的、心情舒缓了些。

  “你要不要先回去?她还要帮教授整理期中考成绩,晚一点还要去收一年级的报告,可能没空招呼你。”隔壁桌!也就是系上另一位男助教,这么对他说。

  他完全当没听到,不想理人。

  “你没和她约好就跑来,我想她可能会不高兴,而且——她不喜欢别人随意碰她的东西。”

  他找到心情很差的原因了。这个一直在碎碎念的男人,一副很懂她、好心给他忠告的样子,像要突显他的无知,听得很刺耳。他从还在包尿布时期就认识晏晏,会比这个路人甲不懂她吗?几乎是故意,他东摸摸、西碰碰,再打开她的保温瓶喝个两口,存心要气死对方。

  他当然知道保温瓶里是什么东西——是他从来不喝的红枣茶,以前她也帮他准备过,他敬谢不敏。听说这玩意儿补血,他又不是娘儿们,没有每个月都来的困扰,干么要喝这个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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