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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二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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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没有身分、没有立场,也没有借口再待在他身边了,他会不晓得吗? 一直以来,永远只有她一头热,自作多情了三、四年,她也会累啊! 课程结束后,她开始打包行李,待了四年,属于她的物品不算少。 屋子里的物品一天天减少,一天比一天空旷,她用的茶杯不见了,浴室里她惯放清洁用品的位置空了下来,她放在玄关的几双鞋也收好了,就连她放在客厅沙发上常抱着的、一开始让他嫌幼稚又占空间的布偶,都打包封箱了……属于她存在的痕迹,正一点一点地消失,一点一点地被抹去,会不会到最后,连存在他生命中的痕迹,都会淡去,彻彻底底离他而去,因为她而开始感觉到有重量的生命,再次荒凉空旷…… 关梓容装好一箱书籍,出来巡视有无遗漏,看见他正站在饮水机旁倒热水,目光却是停在原本放她茶杯、如今空下来的杯架上,眼神一阵恍惚。 有时,她真的好气他!明明看起来就那么舍不得,明明知道开个口,她就会为他留下来,他不会不懂她的心意,却只会问她什么时候走,然后一个人在那里闷,在那里沉默,每天发呆恍神搞自闭,就是死不说! “喂,你的水!”她惊呼,还是来不及,溢出来的热水烫上掌背,他才惊醒,手背迅速红成一片。 她立刻冲上前,抓住他手往水龙头底下冲冷水,打开冰箱将制冰器的冰块全往水盆里倒,命令他乖乖将手泡在里头不许动。 他不说话,只是安静地凝视她。那样的眼神,让她想起最初,她彻夜照顾生病的他,隔日他醒来凝视她的模样,很专注,却沉晦得让人摸不透。 “明天吗?”轻得探不着重量的音律,开口问,他昨天听到她在讲手机。 “嗯。我三哥要回云林,顺道过来帮我打包家当。”原本想再多拖个几天,珍惜最后和他同住的这几天,突然来这种变化,她完全没得选择了。 “……好,我知道了。”他说过,要走时,说一声让他知道,这样……就可以了。 “梁……”她欲言又止。“你要好好照顾自己,身体那么差,就不要常熬夜了,不舒服就要去看医生,别每次都拖到不行了,才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吊点滴。药膳的话,做法我都写在笔记本,放在你桌上了,你自己有空要弄来吃,还有、还有……” 她眼眶一红,哽咽的泣音才刚出现,人就被他狠狠抱进怀中。 “不要说了。”能活多久,他从来就不介意,也从没奢望过自己能长命百岁,这世上也只剩这傻瓜,那么坚持要为他挽回健康,坚持了四年…… 关梓修在约莫中午的时候到达,三人合力将她整理好的纸箱全搬上车,离去前,她将住处的钥匙由锁圈中分开,交还给他。 “房东夫妇出国还没回来,就麻烦你交给新任室友,还有……替我跟他们说一声谢谢。” 梁问忻接过钥匙,没收下,又将它套回她的钥匙圈里。“你留着,想回来时,随时可以进来,那个房间会永远为你保留。” “可是……房东先生……”他说了算吗?也得问问房东有没有其他打算吧? “我会一起租下它,你不用担心那个问题。”他已经没有办法,容忍任何人入侵属于她的空间了。 会说这种话、做这种事的人,真的无心于她吗? 走出大门,她不死心,又回过头,最后一次追问:“梁,你还是……不爱我吗?” 他静默着,凝视她片刻。 “你是我生命中,很重要的一个人,但是——”他闭了下眼,语气沉重而忧伤—— “对不起,我无法爱你。” 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她点头,吸了口气。“再见。” 凝在眼眶的泪掉下来以前,她转身走出大楼,匆匆开了车门进入,眼泪才一颗颗掉下来。 坐在车内等待的关梓修没说什么,踩下油门上路后,才缓缓开口:“那男人很爱你。” 她只是哭,像个孩子似的,委屈兮兮地告状。“才不是,他不爱我,我问了好多遍,每次都一样……” 关梓修索性靠边停车,像她小时候被学校男同学欺负时那样,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抚。“容容,三哥抱着你时,你感觉得到这其中的感情吗?” “嗯……”那是亲情,是疼惜,不舍得妹妹伤心。 “那梁问忻抱你时,你又感受到什么?每一种拥抱,背后的感情都不尽然相同,你一定感觉到他的心意了,不然不会一次又一次追问,我小妹不是那么白目不识相的人。” 语言可以扭曲作假,感觉却是最真实的,但人类通常会在第一时间相信不可靠的语言,而不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?真矛盾。 “三哥,你不知道啦……”他要是知道,她和梁问忻从交往到分手的真相,就不会这样说了。 “我是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心结,但我是男人,认得出男人全心爱一个女人时,看她的眼神。梁问忻非常地在乎你。” “可是……可是他说他无法爱我。”她的口气,像是幼稚园大班时,回家投诉坐隔壁的大男生抢她棒棒糖吃,委屈、不满,却没有怨恨。 “傻瓜!”关梓修温柔笑斥。“不爱,就只有一种答案,‘无法爱’的可议空间却很广,他并不曾笃定地告诉过你,他不爱,不是吗?”无法爱,却真实存在着爱,也是答案的一种。 “……没有。”他从来只说无法爱她,她却不曾深思过这当中的语病。他拒绝让她走进他心底,连努力的空间都不给她,她还能如何? 他不要她,甚至宁可只当她的性伴侣,都不要她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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