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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三


  原来,床上那抹红渍,是她的处子证明。

  天!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!夺她清白,玷辱了视他如兄,全心敬爱、信赖他的盼儿!

  他一拳重重击向门廊梁柱。陆祈君,你还是人吗?!禽兽不如!

  他浑然不觉疼痛,蹲下身,将脸埋进掌中。

  处心积虑保护她十八年,千般思量、万般计较,为的是护她周全,一丁点痛都不舍得她生受,怕她疼、怕她哭、怕她受委屈……到头来,伤她最重的竟是他,这一伤,便毁了她一生。

  他好该死!

  少爷……在哭吗?

  婢女被他激狂样儿吓着,赶紧退避。

  麻麻木木,他站起身,走到门边,恍如自言地喃道:“我想起来了,盼儿。”

  房内,静默无声。

  他不晓得她听见了没有,无知、无觉地等着。

  许久、许久过后,她始终不予回应,他再度启口。“开门好吗?盼儿。”

  她不语。

  “告诉我,你要我怎么做?”他毁掉了一名女子视如生命的贞洁,就是以死谢罪都偿不了他欠盼儿的。

  “你……走开……”房内有了动静,却是驱离他。

  她心乱如麻,不晓得要怎么面对知晓真相后的他,至少此刻不能。

  他闭了下眼。“这是你希望的吗?”

  她不想见他。

  她说:“陆祈君,我好恨你!”

  她说:“滚出去,这辈子我不要再见到你!”

  她说的每一句话,字字椎心地扎在心口。

  是啊,谁会想见一个禽兽般伤害她的人呢?连他都无法原谅自己,又要如何乞求她的原谅?

  “如果……”他哽了声,无法喘息,心已痛得不知如何发声。“这是你要的,我会。”

  他会成全她,今生永不出现在她眼前。

  §第七章

  整整一月有余,陆盼君未曾再见过他。

  头三天,她心里头纷乱,自个儿也避着,没出去用早膳,当爹娘的由婢女口中听了个大概,当是小俩口吵嘴,也不以为意。这两人感情打小好得跟什么似的,没几日又会雨过天主目。

  后来,七日过去,仍不见他,才从福爷爷口中得知,他出远门谈生意去了。

  “小俩口还没和好呀?”不然怎么当丈夫的出远门,妻子会不晓得呢?

  她答不上话来。

  “嘴上气他,一会儿不见又追着人问相公去了哪儿,这女人心啊——”福伯取笑她。

  半月后,他回来,她却依然见不到他。

  清晨,一家人围了一桌吃早膳,独缺他。

  夜里,总是忙得好晚、好晚,有时天将亮才回来,然后鸡啼破晓又急匆匆出门。所有能见到她的可能,全教他给避了开来。

  真有那么忙吗?忙到连坐下来喘口气,与她说句话都不成?

  他没再进两人新房,最后也是由下人口中得知,他是在成亲前睡的那间房过夜。

  天候转凉,她替他裁了件保暖的袍子,怕他时时在外头奔波忙碌受了寒,却一直都没有机会拿给他。

  到后来,当爹娘的发现事态不寻常,不得不出面关切……

  “咳、咳咳!”书斋内传来几声剧咳,陆祈君压下胸口痛意,合上眼前账本,取来下一册。

  毫笔欲落,眼前一阵昏暗,他用甩头,好一阵子过后,瞧清账册,强打起精神接绩。

  陆君遥在外头站了两个时辰,再也看不下去,上前抽去毫笔。“你是嫌咱们陆氏家业不够庞大吗?”

  陆祈君瞧了眼,淡淡喊声:“爹。”又挑起架上另一支毫笔,神情无一丝变化。

  “如果我没记错,这支胎毛笔是盼儿送的吧。轻巧好使、毛量丰沛、墨渍饱满,你用了好些年了,换了别的,你用得惯吗?”

  陆祈君动作一顿,装着没听见,面无表情继续看帐。

  陆君遥气闷。“我就不信你真忙到连看妻子一眼的时间都没有。祈儿,你在自戕吗?”明眼人一瞧,便知他根本是以几近自虐的方式耗损性命!

  依这景况看来,再这么下去,陆家或许不出一年便会成为天下首富,而他也不出一年,必会耗尽精力,英年早逝!

  他叹息,忧虑地问:“你与盼儿,究竟是怎么了?”

  不是都成了夫妻,还有什么事过不去呢?

  当初盼儿恋上陆武、要嫁陆武、怀有陆武的骨肉,都不曾见他如此过,如今盼儿都已在他身边,为何他反倒胆怯退避了?

  笔尖一顿,在纸间漾开一道墨色,他搁笔,仰眸直视父亲。“我若说了,怕是用不着我自戕,你便会先杀了我。”

  这么严重?陆君遥皱眉。“什么事?”

  “我强要了盼儿。”

  “祈儿,你这是——”陆君遥一顿,气恼、却又不知从何骂起。他懂得这些年压抑下来,儿子心里头的苦闷,可那也不能不顾盼儿意愿呀!

  “都等了那么多年,现在也已是夫妻了,就不能再多等等吗,难怪盼儿……”

  “不是婚后,是婚前。”他声音空泛,面无表情接续。“她腹中孩儿,是我的。”

  陆君遥一愣。“你说什么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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