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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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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祈君偏头,对上案牍前托腮望住他俩的陆盼君。 “在想什么?”账册不看,净瞧着他。 “只是想,你好疼岁儿。”她与他也曾经有过那等光阴,那时的她,也像岁儿,单纯、无顾忌地霸着他撒娇,她懂得他虽然嘴里嫌弃,可她和岁儿的要求,他总是会办到,不曾教她们失望过。 “吃味啊?”自怀里掏出一只银簪递去。“喏,别说我偏心。” 他给得随意,可陆盼君从那细致的雕工、缀上无瑕明珠,心知必然价值不菲。 他送她的每一样东西,从来都没有随便过。 她心知,了然地浅笑。“谢谢哥哥。” “你就为了这个不开心?” 她微愕。 只那么一眼,哥哥便看出她不开心? “姊姊是在想未来姊夫啦!”吃得一嘴甜腻的小岁儿,顺口说了出来。 “岁儿!”心事全教人给泄光了。 是吗?陆武不过离开半月余,她便坐立难安了? “这么离不开他?” “也……不是那样啦……”她羞喃,小小声补充。“只是……不太适应……” 以往身边总是有他,突然回过头见不着那道身影,那落了空的感受,总难免……惆怅。 盼儿真的很爱这男人。 陆祈君静静凝视她,分不清心头是酸楚抑或欣慰。 这不就是他要的吗?一直以来,只想留住她的笑,她幸福,他也就……无憾了。 他点头,逸出笑。“会的,要不了多久,你们便能长相厮守,哥哥会帮你。”只要是她想要的,他都会为她留住。 这是他的承诺,终其一生,为她全力留住幸福。 只是,这道承诺,却在两日后,尽数摧毁。 他收到官府快马传来的公文,所有人在回程途中遭逢不测,不留活口。 这事——他怎么对盼儿启口? 收妥信函,他当机立断地交代:“这事先别说,我立刻前往了解情况,生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” 也许……也许没那么糟的。 他当天便动身,前往地方官府了解案情,才知一夜投宿旅店,有人在茶水中下药,当晚,所有运货镖师无一幸免,大笔鉅款不翼而飞,管事行迹成谜,陆武——生死未卜。 只留下一截断臂。 心房沉闷难言,他不心疼财物,却害怕盼儿的泪。 回程途中,他一直想着,若盼儿知晓,会有多伤心欲绝,那男人是她寄托终身的倚靠,如今,他只还她一截断臂,如何向她交代? 他将此事禀明父亲,可谁也开不了口告知盼儿。 “所以,官府是以内贼结案?”陆君遥凝思。 “是。官府已发出公文,缉捕徐管事。” “管事确实可疑。”陆武行事谨慎,若非自己人,算计不了他。陆君遥审视儿子。“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?” “爹,我现在心很乱——”缉凶破案,可交由官府处理,但盼儿呢?若陆武真有个不测,他怕……盼儿也难独活了…… “我当然知道你心乱。”只要扯上盼儿,他哪冷静得了。 每个人,终其一生有都那么一道碰不得的禁忌,而盼儿,便是他的伤、他的致命点。 “你要开不了口,爹去说吧——” “不,别说!”他急急阻挡。 陆君遥挑眉,会意后叹息。“祈儿,这事瞒不了的,她早晚要知道。” “我明白,可——”他真的很怕,盼儿若无法承受,会做出什么事来? 她虽温驯,可对于坚持的事,却也烈性无比,抵了命去执着…… “祈儿,你太怯懦了。” 当年对盼儿的身世也是如此,他不试,又岂知她无法承受? 也或许,不能说怯懦,而是太爱那名女子,任何会伤害她的事,总于心不忍。他的狠,得建立在她的泪眼上,又怎决绝得了? “陆武终究是死了,你以为你能瞒多久?多拖一日,她承受的痛苦会更深,你——”他住了口,愣视门边伫立的身影,陆祈君回首,也傻了。 “盼儿……”她听见了吗? “哥哥,说的是真的?武哥——真的出事了?” 陆祈君哑然,怎么也无法应声。 “爹?”她转首,问另一个。 “……是。”也好,她知道了,那就谁也不必为难,她总要挨这一刀的。 她静静地,走上前,什么也不说,拿起桌上的官府判决公文,一字、一字逐一读下。 “盼儿……”陆祈君忧虑低唤。她反应太平静,平静得——令他害怕。 她盯着底下的县官印,朱泥红艳刺目得宛如他的血…… “盼——”张口欲言,她毫无预警地身子一软,在他慌乱伸出的臂膀中失去意识。 数日后,官府在旅店后山坡底,发现一具无名男尸,身中数刀,容貌尽毁,尸首不全。 消息传来,以为她会哭泣、崩溃,然而,出乎众人意料,总是依赖着父兄、陆武的她,这回却表现得无比坚强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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