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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四


  “这样讲……好像也言之成理。”她听得一愣一愣,想想确实将他压榨的过分了。

  “你也同意?”那好,当下说做就做。他研了研磨,快速挥毫而就。

  不愧是生意人,那架势真是魄力十足。

  她还在被他谈判时那股沉着自信的风采迷得脑袋发晕,他已经极具效率地拟好新合同递来。“没意见的话,在下方盖个手印。”

  “喔。”才浏览过第一行,她便呆了。“一月七次?”

  她看了看条款,再仰头看看他,来回数遍。

  还能有哪个七次?上头都白纸黑字指明了夫妻床底间那回事,总不会是盖盖被子、捏捏酸疼肩膀、轮流哄哄孩子安睡那回事吧!

  “呃……会太多吗?”被她震惊目光一瞧,他不禁暗自反省起来条件是否开得太严苛,有趁火打劫之嫌。

  “为妻者不得无故推托?”她确认似地再念出一句。

  “就是没有理由,不能讨价还价,一次都不准赖的意思。”

  “如若不然,苦命忠仆得以合理拒绝上工?”这是威胁来着?

  “很合理,不是吗?”都赖他薪俸了,他日日辛劳何苦来哉?

  岂有此理!她再也看不下去,随着新合同一掌重重拍上桌面,起身逼近他。“七次?七次?七次?!我花了那么多银两、煮烂多少药罐子,把你养得这般健壮,毒清得一滴不剩,你就只有一月七次的能耐?!剩下的你想留给谁去?!”

  太混账了,她要求一夜七次都不过分!

  “呃?”纤指抵上他厚实的胸坎,一下戳得比一下重。他冒着大不韪,斗胆揣测上意。“意思——可以再加吗?”

  实在是从那坛女儿红开封到如今,也年余有了吧,他俩亲密的次数真要算来,连一双手都用不上。每回她一背过身,他就没辙了,七次于他而言已是莫大恩赐,再不敢妄求更多了,若非悲惨至极,他也不想使这下流招。

  “还有这句——基于婚姻稳定之长远考虑,为妻者应该相对诚意,努力喜爱夫君,互敬互爱方能婚姻美满——”

  浥尘也知,情爱一事岂是能以一纸合同强索而来,不过是写来自我安慰罢了,好歹要向她要来愿意努力一试的承诺,心里也快活些。

  “好啦,这一条就真是奸商些了,我——”

  不待他说完,她恨恨地咬牙。“我起码说八百遍有了,哪不爱你了?!”居然一副怨夫嘴脸,怨她啊!

  “你哪时——”

  “三天两头用索命冤鬼调调,老在我耳边追问‘爱不爱我’、‘爱不爱我’……扰得人难以好眠,是问假的?”

  啊!原来……

  “你没睡?!”他简直羞窘欲死!

  “废话。”她是谁!人称精得像鬼的穆朝雨耶,向来只有她拐人,要讹诈她谈何容易?不知死活的家伙!

  他既楞又窘,顿时五味杂陈。

  自己的幼稚蠢行被撞破很窘很想死,可……知道她没睡,那答了他八百遍的回应都是真心实意,一股难以言说的欣喜充塞心房。

  “所以,是真爱我?”管不得丢不丢脸,这是头一回,他对醒时的她问出口,渴望着,索讨确切回应。

  “爱啦爱啦……”没好气地答完,她轻了嗓,带些温柔怜意笑叹。“呆子!不爱你要爱谁呀!”否则他以为那夜为何要与他拜天地,为他开启陈封二十年的女儿红?当真以为她谁都可以呀?

  她家的这个忠仆很好安抚,几句话就让他一脸满足,像被抚顺了毛的狮,柔驯地搂抱过来。

  宁馨依偎了片刻,她扬了扬手中之物。“合同呢?还签不签?”

  “签。”开玩笑,生意人若三两杯迷汤一灌便晕头转向,还怎么在道上混?再说,他实在是被这贼丫头赖怕了,白纸黑字最可靠。

  “那……不得无故推托这条, 若是有故呢?”

  你哪回不是有故啊……谁说得过你啊!

  “没得商量。”他很坚持。谁管有故无故,不想听。

  “……”看来真憋坏他了,怨气冲天呢!

  “穆新柳,你觉得怎么样?”

  “什么怎么样?休想转移话题。”那是哪根葱,他一点也不——忽然一顿,他瞪向她。

  “还是你比较喜欢慕容新柳?”

  是“客舍青青柳色新”的……那个新柳……的意思吗?

  他呆愣着,移向她腹间,死死盯着,怎么也移不开。

  “再不喜欢,我可没办法了,警告你,不许再往下念。”

  她死也不听后面那两句。

  自己也真够猪脑了,名到用时方恨少,才想到后头那两句——这扎扎实实就是一首送别诗!她什么不好挑,去挑一首触霉头的!

  “我忘了。后头还有吗?”他极为识相地顺着他话尾答。

  “嗯,很好。”

  “……真有了?”大掌摸摸她肚腹,还是觉得好不真实。“有让大夫诊过脉吗?确定了?”

  “我自己就是大夫。”

  ……也是。

  又是安静片刻。

  “其实我不介意用‘阳关’。”她都敢说要用渭城了,没道理他没胆识用阳关,若她肯多生几个的话。

  “……慕容浥尘,你想死吗?”

  “好好好,真忘了。”

  他们一家是要相守一生的,那种诗句不记也罢,他们用不上,也永不唱送别曲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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