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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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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心里头是有她的,惦着她的情绪、有意护她,这还不足够吗? 两人的亲事办得极低调简朴。 村里的人对他们多有微词,一是怒责他当了负心郎,二是轻视她狐媚手段,夺人所爱,无人愿意来喝这杯喜酒。 穆邑尘请了店里的伙计、以及几位与两兄弟往来熟识的朋友,也无其余近亲,加加减减不过请了一桌水酒宴客。 不过,至少还备了蟒袍嫁服,在兄长友人的见证下,简单地拜堂成了亲。 如此寒碜,他想了都觉心虚。 连新房也只是贴了几张红嚞字充数,新枕鸳鸯被还是大哥置办的,不欲让人再多费心神,其余全数婉谢辞,却是委屈了她。 入了夜,她坐在新房内,姿态沉静,看似并无怨责之意。 “你——”开了口,却无以为继。 毕竟,两人相识时日尚短,感情基础浅薄,偏又一同做过那极致亲密之事,那样的生疏却又暧昧,矛盾之下,一时间也不知如何以夫妻形式与她共处。 “忙了一日,你也累了,早点歇着。”他自木柜中取出旧枕被,移步就要退离新房。 “你去哪儿?” “呃……我去厅里睡,你安心……” “要去也是我去。”房间是他的,床被是他的,要真有谁该出这道房门,那也是她。 穆阳关连忙抓住她要取枕被的手,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 她抬眸,等着下文。 “我以为……我们这亲结得仓促了,一切都来得太突然,我不确定……你是不是……” 是不是愿意与他同房? 她听懂了。 若是决定权在她身上,那么—— “我不觉困扰。” “呃?”意思是要同睡一房吗? “我们是夫妻,不是吗?” 也对,该做的全都做过了,如今名分也有了,再拘泥于同不同房的问题,未免可笑。 “那……”他干干地道:“我得先说,我夜里不灭灯的。” “我知道。” 将旧被子又搁回去,宽了衣,一同躺上了床,他睡在外侧,将被子分了大半给她,躺得直挺挺的,拘谨得连她一片衣角也不敢轻碰。 这新婚夜静得尴尬,一声婴儿啼哭解了他窘境,赶忙起身哄娃。 哄睡了大的,躺回床上,没一会儿,换小的饿了。 如此几回下来,夜渐深沉,娃儿睡熟了,他们也累了,往床上一倒,挨靠着便沉沉睡去。 隔日,他醒来时,已不见枕边人。 铁架子上已打好一盆热水,他洗漱过后,整好衣容出了房门,桌上正摆着清粥与两碟小菜。 莫雁回熄了灶火,端出最后一盘辣丁香鱼干。 “你会做菜?”一直以为她出身良好的人家,就是不懂这些灶房杂务。 “会。”以前家主的日常起居都是她经手打理,虽不是每一道菜都亲自烹煮,也必会全程盯场发落,这些事对她而言并不陌生。 “你若有特别想吃的,可以说一声。”以往她熟知的是家主的喜好,从今日起,她想了解他的习性、饮食偏好,点点滴滴都会记在心上,不再轻忽了他。 “嗯。”他承情地将她为他煮食的第一餐,吃得盘底朝天。村长那头,他告了几天的假,村长巴不得他快快娶别人,好让小女儿死心,早早便允了他的假,好让他陪陪新婚妻子。 用过餐后,他陪着她四处走走,认识这个将来要一回生活的小村子,途中遇上了几个村民,以往亲切的招呼全没了,不是冷眼无视地走过,便是在他背后碎语,诸如——“好好的大闺女不娶,硬要去捡别人穿过的破鞋,拖油瓶一认认两个,也不知图人家什么……” 这话不堪入耳,他赶忙拉了她的手快步离去,也不晓得她听见了没。 应该没有吧?悄悄觑了眼她侧容,神情是一贯淡然,倒是弯起的指,暖暖回握了他的掌。 心,没来由地踏实了,他缓下脚步,两人各抱了个孩子,一家子漫步在田野间,穿过了河道,并肩坐在曲桥畔,间或交换几句不顶重要的琐碎闲话。 他说,要给孩子取个乳名,听老一辈说,孩子会比较好养。 “有这回事?” “难道你没乳名吗?” “是有。” “那就是了,叫大宝小宝吧。” “……” “你有意见?” “……没” 分明就是一副很有意见的样子。 “我跟你说,坊间听来愈平凡俗气的名字愈好养,你不要不信。”站在街头随便叫一声大宝,百八十个人会回头,那些个阴差瘟神痨病鬼的,想找也不找不着人。 “好,你说了算。” 她神情仍是不变的平和,偏他就是读出了些许不同,那专注望他的灿亮明眸好似闪动着什么,他分析不太出来,可柔柔的、亮亮的,教他心房一阵怦动。 没能意识到自己的言行以前,已然倾下身,覆上那微弯的唇。 所谓夫妻,就是这么回事吧! 他没与谁成过亲,无从比较,可如果是她的话,感觉还不坏。 成亲以后,有人为他打点家中一切,回到家来,便闻得到饭菜香,夜里天冷时,挨靠着相互取暖,灯烛下,一针一线为他补缀破衫,间或回应他的注视,仰起头视钱与他暖暖交会…… 一次又一次,她总是不经意地踩进他心房最柔软的角落,那些他从不曾对谁诉说的梦想,一一化为真实,映入眼帘。 生活里的琐事,她从没让他操过一点心,成亲前,从不预期这种清冷矜雅的女子会是他理想中的好妻子,可她确实是,甚至比他能想像的还要更好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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