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楼雨晴 > 两颗心的距离 | 上页 下页 |
四十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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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还没回来吗? 他不免有些担心,下午过后,打她的手机就打不通,也没说会晚归,这样突然失联,还是少有的情况。 缓步走入,沿途开了玄关灯、以及走道的照明小灯,打算在这里等她回来。 推开卧室的门,才发现她在。 “什么时候回来的?怎么都不接电话?” 她抱膝坐在床上,抬头看了他一眼,又将脸埋回膝上,一声不吭。 “怎么啦?发生什么事?”他关切地上前审视她,就着走道微弱的光源,惊见她满脸的泪。他甫靠近,她就立刻攀抱上来,整个人埋进他怀里。 “他死了。”闷闷的声嗓,自他胸口传出。 “谁?”谁死了? “我爸。”沙哑的嗓,带着浓浓鼻音,东一句,西一句,总算拼凑出梗概。 下午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时,人已经去了。 她没有办法相信这是事实,上一次见他还是在餐厅里,这一次居然是太平间,为什么不早点通知她? 院方人员说,这是病患的意思。发现病情时,已经是大肠癌末期,他放弃任何的治疗,不想自己被各种化学治疗,折磨得形容枯槁,拖着一口气苟延残喘。 他荒唐了一辈子,大鱼大肉、烟酒不忌、享乐惯了,宁可痛快地区,才不要拖着病躯,活得没滋没味。 身后事,他也都自己安排好,跟礼仪公司签了约,一把火烧了干脆。这一生他没为女儿做过什么,死了也没那老脸要她送终。 她给他的钱,除了一部分用来安排后事,其余的,全还给她。 她由医护人员手中接过一箱遗物,那是他临终最后的时日,伴在身边的东西。 她成长时期的相片、乐乐那日画的外公。 这些对以前的他而言,一文不值、不屑一顾的物品,却讽刺地成为他离世前、陪伴在寂寞病床边,日日来回翻看的珍宝,一同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。 “医护人员说……要他们在他走后,代他向我转达一句……对不起。” 他根本不觉得她会原谅他。 她好气,在医院失态地痛哭。 “一句对不起就算了吗?我等他等了一辈子!”好不容易等到了,却是这种结果,连句对不起,都不肯亲口对她说,他怎么可以这样! 她想骂他,他一辈子都没有爱过她,到最后,还要把一辈子都补不平的遗憾留给她!但是她更气自己,如果早一点、再早一点点的话,是不是,她至少还能得圈一记来自于父亲、真心疼爱的拥抱? “韶华,我好痛……”心房有个空晃晃的缺口,填不平。她双手揪住他衣襟,恐惧得颤抖,好似不紧紧抓住,下一刻,她一定会失去,什么都没有死亡的残酷、悲憾,对她的打击太大,她太害怕,蔺韶华感受到她的惶恐与无措,伸掌轻轻拍抚她,她一仰首,找到他的唇,急切地吸吮、掏取属于他的温度。 他微诳。“又甯?” 她牢牢攀抱、纠缠,似想藉由体肤的纠缠,来安抚惶然的心,确认自己还握有什么……“又甯,别……” 他想退开,她缠得牢,不肯放。 “别推开我……” 他一顿,迎视她泪湿的眸,里头满满尽是脆弱的乞怜——只一秒,他收紧手劲,将她牢牢嵌入胸怀,迎唇深吻。 她近乎迫切地,剥扯身上多余的累赘,摆脱衣物的束缚,让彼此再无隔阂地贴缠。 “等等,又甯……”他想缓缓步调,可她不依。“这样我会弄痛你……” “没关系。”她不想等,甚至有些欢迎这样的疼痛,证明他存在,确认他们一起。 长腿缠上他腰际,热情主动,这样的邀约,圣人都难抵挡,何况,怀里是他这一生唯一动过心的女子。他迎身进入她,深深地,合而为一。 她瞳眸泛泪,一瞬也不瞬地,定定望住他。 “哭什么。”他低喃,倾身爱怜地吻去她颊畔湿泪。 “不要离开我……” “不会。”贴着她的身体缓缓律动,提醒她,他始终在这里,不曾放下过她。“我在,一直都在。又甯,不要怕。” “那你戒烟,一根都不要抽。”疾病真的好可怕,自己做过什么,身体都会忠实记录,她不要再让疾病,一声不响地又把她身边的谁给带走。“你要健健康康的……” “好,我健健康康,陪在你身边。”他吻吻她,给她承诺,也给她安全感,身体温存厮磨,重温久违的亲“酒也不要……” “我尽量。”偶尔应酬,过个喉难免,他不是放纵的人,记着自己有家人要守护,不会肆意糟蹋自己的身体。 她笑了,眼泪却不曾止过,簌簌地掉。 他不厌其烦,一遍遍地吻,一声声地哄,以拥抱熨暖身心,体肤交缠,倾注柔情,怜惜珍宠,一遍遍,爱着她…… “乐乐,妈妈最近心情不太好,你要乖一点。” “我每天都很乖呀。”手开开,让父亲帮他把衣服穿好。“妈妈为什么心情不好?” “外公过世了。” “过世?”歪头思考,眼神透着一丝不解。 “就是死掉的意思。” “喔。”乐乐失落地应了声。 外公人很好,虽然不常见到,也不太爱笑,但有时会摸摸他的头,给他点好吃的冰淇淋松饼,妈咪心情不好,他心情也不好了。 待父亲替他打理好仪容,立刻咚咚咚跑到隔壁去。 妈咪躺在床上,听见开门的声音,张开眼看他。 “妈咪,我要去上课了,你等一下要起来吃早餐,乖乖等我回来陪你。” “好。” 儿子奖励地在她脸颊亲了一记。“妈咪掰掰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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