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楼雨晴 > 两颗心的距离 | 上页 下页
二十


  “这位记者大爷,你可别挖坑给我跳啊!我只是坚信,自己认识的又甯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,她是我进演艺圈以来,见过最真的女孩子,心干干净净,清明无垢,她说不是她,我就相信不是她,朋友最基本的,不就是互相信任吗?那为什么我相信朋友,还要被质疑为什么呢?”

  两人的历年韵事说也说不完,精采丰富到都可以出书了,身处竞争激烈、瞬息万变的演艺圈中,今日知交,明天陌路的例子多不胜数,如两人这般一路走来始终如一的,实是凤毛麟角。

  如今两人再度合作,话题性自然不会少,丁又甯已事先跟丈夫打过预防针。

  “我跟秦锐,真的就只是朋友,没半点暧昧。我刚入行时,受到他很多照顾和提携,如果不是他,我或许走不到今天,你不妨——就把他看成我的好闺蜜,这样,你懂吗?”

  一个男闺蜜?

  好,她说,他就信。

  但,秦锐呢?她心里清明坦荡,又怎知秦锐是怎么想的?

  一个男人,会愿意在她身边,百般护持,真无半点遐思?

  他人在台湾,看着远在大陆拍戏的两人,绯闻韵事层出不穷,粧粧件件,他能怎么想?他可以不疑她对婚姻的忠诚,但心情不可能不受影响。

  一日,又一日,看着彼此渐行渐远——也或许,根本就没有走在一起过。

  他们打一开始,就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,她无法走入他的世界,而她的世界他也融不进去,严重的适应不良,磨掉了他眼底,最后一抹光热。

  他不快乐。

  全世界都看得出,他不快乐。

  连霓霓都问,他和又甯姊怎么了?

  怎么了?他也说不上来,好像根本什么事都没有,但内心就是堵着太多情绪,找不到宣泄出口,沉沉压着,连呼吸都沉重困难。

  连他也说不出,他是怎么了?

  戏杀青后,从大陆回来的那一日,她主动求欢,点燃激情,一场久违的欢爱,做得欢畅淋漓,他们激吻、脱衣、从客厅一路做进卧房,似想藉由火热的身体拥抱,来抓回什么。过后,她窝在他臂弯,倦累而眠。

  而他,睁着眼,整晚无法入睡。

  婚姻里,只剩偶然的性爱。

  身体火热,心却泛冷,拥抱过后,只余无边无际的空洞,难以填补。

  而后,她开始投入宣传期,又是一段忙得停不下来的日子。

  她收工的时间不固定,夜归难免惊动他,避免影响他正常的作息,她在婚后半年,买下了隔壁的房子,将一面墙打通,有时回来晚了,就睡在隔壁。

  这阵子,她几乎都忙到过凌晨才归来,若不是隔壁房间有睡过的痕迹,他都无法肯定她有没有回来过,有时都觉得,他们只是住得近、有婚姻关系的邻居……

  “晚上回来吃饭吗?”

  “要进录音室,不确定几点结束,你先吃,不用等我。”

  最后一次通完电话,蔺韶华再度投入工作,下了班,一个人上超市采买家庭用品,再到她娘家将小孩接回来,一个人吃饭,一个人打理家务,一个人入睡,一个人,迎接黎明。周而复始。

  这样的日子,很习惯了。

  隔天进办公室,照惯例先过滤桌上的信件,挑掉几封广告信函,见到夹杂其中的未具名信件,动作顿了顿,还是将其拆开。

  里头没有意外,是几张照片,角度明显是偷拍,照片里的她,与秦锐勾肩搂腰,一同进入男方住处。

  自他与又甯结婚后,这样的匿名信开始不定期出现在事务所,爆的都是妻子的料,理智上他知道不该拆,此人明显不怀善意,最好不看不听不问,以免心情受影响,但……真能忍住不看的,世上又有几人?

  今天来没看到早报,他其实就已经心里有数了。

  每当妻子闹出什么不适合被他看到的新闻,公司里就找不到报纸,霓霓他们都没发觉,这根本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?

  午休时间,他外出买了份报纸,看看上头是怎么写的,不想等记者来问他“什么感想”时,自己却完全状况外。

  报上所刊登出来的照片,跟他早上在办公室收到的是同一批,内文直指两人昨夜,在男方住所单独幽会三小时,何时进入,何时离开,都写得清清楚楚。

  这爆料者还真是有心啊,不遗余力帮又甯炒知名度。

  这类新闻,其实早该看得麻痹了,标题下得耸动,可真要解释,合作伙伴、又是知交好友,晚餐时间到对方家里作客,又有什么奇怪的?

  大概他的反应太无趣,记者这回甚至连来问他“有何感想”都没有。

  可……偏偏就是这一回,冷不防刺着了心,流泄丝丝缕缕痛意。

  以为早已看淡,原来,心还会痛。

  她昨晚说了什么?进录音室。她应该要在录音室。

  不会骗他吗?

  他笑了,满心讽刺悲凉。

  如果连最后的信任基石都垮了,他们之间还剩些什么?

  若连所谓的“不骗他”都是谎言,他已经无法分辨,过往那一切,究竟有几段是真?几段是假?

  后来见到她,她表现得若无其事,丝毫解释意图,都没有。

  还是——読言对她而言,已是家常便饭,她才能够如此自然演出?

  他后来再回想,或许,这就是压垮他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  像是骨牌效应,信任一朝溃堤,筑起的婚姻堡垒层层崩坍,压抑在心底深处的情绪猛然回涌——痛彻肺腑。

  他从来,都不是无感,只不过压得太深,任由它,在心底伤着痛着、淌血、化脓、腐烂……

  在那之后,他再也不去想,何为真,何为假,挖空了心,让自己麻木无感,真正的。

  不争不怒,不痛不伤。

  “我觉得,韶华怪怪的。”

  摄影棚内,秦锐啃着鸡腿便当,朝她投去一瞥,嘴巴没空,只能用眼神表达“请方丈开释”的讯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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