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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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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水婶点头。“家里头催了我好几回,儿子去年成了亲,要我回家乡去享福,可我想着阿风身旁没个人照料,怎么也走不开身,现下你愿意嫁进来,我才能安心离开。” 原来,这就是他口中“要成亲,阿娘才肯走”的意思。 他知道,是自己绊住了她,让春水婶没办法回去和家人团圆,因此急着快点成亲,好让春水婶放心,就可以回家和儿子媳妇团圆了。 还记得最初意外发生时,双亲骤逝,他身边只有这位奶着他长大的乳母照料,整整封闭了自己月余后,便成日跟前跟后地喊着春水婶“阿娘”了,任人怎么纠正也改不了。 她想,春水婶不是他的亲娘,这一点他自己心里是比谁都清楚的,但是每每被欺负、受委屈了,还是会哭着扑到春水婶怀里喊阿娘。 春水婶也是真心疼惜这孩子,想着才十岁大就没了亲人,便一直留了下来,幸好他父母身后还留了点积蓄给他,让春水婶好生运用,这才能把他给养大。最初的那几年,四处奔波、带着他寻访名医,照料至今,春水婶也将阿风当成了自己的孩子在操心、关怀。 即便如此,阿风自己也知道,感情犹胜亲母子,并不代表他就可以理直气壮霸着人不放。春水婶年纪大了,会想念儿子媳妇,而他长大了,不再需要别人照顾,就要让她回家享清福,含饴弄孙才合理。 陆想云想着,领悟那男人明明万般不舍,还是替别人设想的体贴,忍不住心酸。 “阿婶放心,我会顾着阿风,不教他吃亏、受委屈的。” 一般而言,这些话不都该是男方说的吗?春水婶也知,阿风确实是需要被担待较多的那一个。 要真能娶到想云,有这么个好贤妻为他看头顾尾、盘算计量,她吊着的这颗心,就真正能放下了。 陆想云顿了顿,又补上一句。“正如祝伯伯当年所言,这姻缘,是天定的,不是吗?” 笑了笑,她就着窗口朝屋内扬声一喊:“祝春风,你发完愣没有?我要回去了,未婚夫婿不必来送我一程吗?当心我反悔不嫁了——” 话尾甫落,男人急匆匆奔了出来,太慌张还在门槛边绊了一下,多亏她及时伸手扶上一把,再整整他微乱的襟口。 “我、我出来了、出来了——”不可以反悔。 她但笑不语,顺势牵起他的掌。 “要不要吃糕?早上和想衣、想容去逛市集,买了糕点回来,等等回家拿给你?” “好。” “吃糕点要配茶,我偷偷拿爹珍藏的那罐春茶泡给你喝。” “好。” “什么都要,你好贪心。” “……”才不是贪心。 肩并着肩,那影儿在身后重叠,渐行渐远,对话逐渐听不分明。 春水婶含笑,转身进屋去。 想云以后会知道,阿风只有对自己人才会这般千依百顺,一旦心里头认定了,只要是那人给的,无论是好是坏,全都会欢喜受下。 以往,怎会从未察觉,这两人竟是如此般配。 云想衣裳花想容,春风拂槛露华浓。 这夏日微风,竟也有春意盎然的气息,满满、满满的甜腻味儿。 陆庆祥看着两人手牵着手回来,心下多少也有几分了然了。 陆想云招待他坐了一会儿,吃了茶点,见他颇爱这道咸咸甜甜的杏仁糕,便将剩余的也打包让他带回去。 送他到了门口,遇上想衣。 妹妹以为他又要来说亲事,面色不豫地呛了他两句,“你这人怎么这样不要脸?我都说不嫁了,你讨不到媳妇也别硬赖我!” 祝春风理都不理,连瞄也没瞄上一眼,脚下未停地掠过她走人。 临走前,他想到什么又绕了回来,问:“明天,让阿娘来?” 她笑回:“这么急着讨媳妇啊?” 他没顶嘴,任她笑话,拉她的手握了握,转过身,这回真走了。 陆想云才关上门,对上后头妹妹难看的脸色。 “我说过我不嫁他,谁允许你这样自作主张——” “我嫁,闭上你的嘴,陆想衣,往后见了你姊夫,说话客气些。”她鲜少对妹妹这般不假辞色,实在是这想衣太不像话! 从小宠着,没让她吃上一点苦,宠得都不懂人情事理了,她究竟有什么资格自恃优越,恣意地瞧轻他人、羞辱他人?就因为那副比别人好看些的皮囊? 或许真要哪天吃了苦头、受到教训了,才能学会长大、懂得尊重。 陆想云进屋之后,与父亲恳谈了一番,表明意愿。 陆庆祥本还有意劝退,要她不必屈就,了不起就当个背信忘义的小人,受全村唾骂罢了,是她再三强调一点也不觉委屈,她是心甘情愿要嫁祝春风。 爹的承诺既已出口,她身为人子,自当承担。 她不管旁人怎么看,这男人朴实无华、纯净无伪的性情,极其珍贵,要她用一辈子去疼惜他、照顾他,值得。 另一方面,她多少也看得出来,爹对葛家开出的聘金礼单颇动心,有意要接受。 葛世民的为人,她已尽到告知义务,爹却看人家家世好,结了亲家走出去也风光,想衣那头也劝不退,既是如此,她也就不便再多说什么了。 尊长仍在,没她作主的余地。 隔日,她让父亲在家中等着,祝春风依约前来,与媒婆及春水婶谈妥了礼单及婚聘事宜,定下婚娶日期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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