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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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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,在这个家我还是有些格格不入,但自小妹出生之后,情况算是好多了。 孩子是世间最纯净的生物,不染杂质,哪管大人之问恩怨情仇呢?谁真心疼她、待她好,她就给谁甜甜的笑靥,在所有兄姊里,她反而最黏我。 有了小妹居中润滑,这几年,我也逐渐可以抛开别扭,偶尔跟爸爸撒个娇了。 大约晚餐过后,蛋糕都吃一半,开始拆礼物了,我才接到齐隽的电话,说他已经在路上了。 “这么晚就别赶来了,太累了。” “不行,一定要来,不然你爸会生气。” 其实已经很生气,没差了。 他说再十分钟就到,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,先步出主屋,穿过庭院,到大门口等他。 要是没我护航,他恐怕连大门都踏不进来。 没多久,我看见他下了计程车,快步走来。 看得出他真的很赶,一下飞机就直奔过来,连他心爱的小提琴都还带在身上。 “你爸有没有很火大?”他一面往主屋走,一面低头在我耳旁探问军机。 “呃……一点点。”对不起,我谎报军情。 一同进入大厅,我将他当面介绍给家人,其余的人态度很冷淡,完全不关他们事的样子,但无所谓,我和他都不在意,唯一需要取得认同的那个人,是爸爸。 我望向坐在主位的一家之主,他不发声,我们也没人敢动。 “爸——”我乞求地喊了一声。至少看在女儿的面子上,好吗?我真的很爱很爱这个男人。 或许是接收到我无言的恳求,他动了动,终于出声。“跟我过来。” 他、他想干么? 我表情微慌,齐隽反而笑了笑,拍拍我的手,用唇语说了句“别、担、心”,便从容地尾随父亲往书房里去。 他们一进去,就没动静了,我完全坐不住,几度起身探看。 我现在终于体会到,什么叫如坐针毡、度日如年。 “姊姊,你想尿尿吗?” 我只能说,我好羡慕孩子的纯真无忧。 实在忍不住,我起身悄悄上楼,至少有我在,爸还不至于太刁难齐隽。 靠近书房门口,隐约的谈话声透了出来,我止住步伐。 “……多年前,您曾经说过我配不上咏靓,那时什么都不是的我,只是觉得被您看轻,自尊受辱,不瞒您说,有一度我真的赌气地想过要离开她。” 原来爸私下找过齐隽?他自尊心那么强的人,受得了吗?在我面前他居然完全不象痕迹。 “但现在,我再回头想想,忽然有些能理解您的感受。我是配不上她,不在于家世、条件以及任何外在因素,而是因为我不爱她,无法像她对我那样,义无反顾地付出,不配得到那么好的她。” 我心脏一痛,很多事情,知道是一回事,真正听到还是会难受。 “但是有些事,我还是必须澄清,您那时说我只是利用她,但如果我说,假使我有心要藉由这种方式得到什么,咏靓不会是我唯一的选择,您信吗?在那时,我只是纯粹依恋和她在一起的感觉,不舍得离开而已。” “我只是没有及时厘清自己的心意,不代表感情不存在,它潜藏在心里极深的地方,有一度连我都忽略了。让咏靓受了很多委屈,我承认,也在这里诚心向您致歉,对不起,我没有好好呵护您的掌上明珠,可是能不能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?我不会再让她哭。” “你拿什么保证?好听的话谁都会说,这些年她忍受多少心酸你知道吗?你又给过她什么?凭什么要我给你机会?” “我是没资格,但——容我无礼,您一辈子都没有犯过错吗?您也曾经深深伤害了女儿对您的爱和信任,不是吗?但是她原谅您了。咏靓就是这样的人,心软、善良、宽容,所以她原谅您,也原谅了我。那么,您为什么不能也给我这个机会?” “我曾经失去过,才深刻体认到,她是我人生的重心,没有她,我连努力的方向都没有。身为一名父亲,想听的不就是这个吗?我现在可以很坚定地告诉您了,我很爱咏靓,我会用尽我的一切,让她幸福。我不要求您马上认同,但至少给我时间证明这一点,直到有一天,您愿意亲口说——我配得上她。” “……” 父亲哼了一声,但我听得出来,他态度已经有软化的迹象。 我悄悄移动步伐,静静蹲在楼梯转角,将脸埋在臂弯里,深呼吸沉淀情绪。否则这个样子下楼一定会闹笑话。 “姊姊、姊姊,谁欺负你?”小妹摇了摇我手臂,我抬起脸,微笑。 “没有,没人欺负我。” “那你为什么哭?” 我哭了吗? 抬手摸到满掌的湿意,才发现自己泪流满面。 我深呼吸,饱满的情绪涨满肺叶,我才知道,幸福的极致也会哭。 齐隽,你不用证明什么,单单是为了我,那么慎重、那么诚恳地向我的亲人请求认同,我就觉得很幸福、很快乐了,你知道吗? “你怪怪的喔。” 瞄他瞄得太明显,被抓包了。 “干么一直偷看我?做错事心虚?自己招认,我原谅你。” “哪有!”只是想到他说那句“我很爱咏靓”、“她是我生命的重心”时的语气,就忍不住想瞧他一眼。 他现在偶尔有空,都会陪我一起回家,想让爸放心,他有好好对待我。 他跟小亲也处得不错,小亲感兴趣,他就教她拉小提琴,亲自挑选适合她使用的小提琴当补送的七岁生日礼物,拐到一声姊夫。 昨天离开前,爸撇撇嘴,漫不经心地说:“现在有一点点配得上了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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