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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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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笨蛋!”真的是……笨蛋。 这么舍不得我走,为什么不早说? 他要是知道,他在她心里有这么重要,重要到不惜耍弄她最看不起的下流招也要留住他,又怎么会舍得离开她半步。 将行事历搁回原来的位置,环顾室内一圈,打量这间他曾睡了一年的空间,有点熟悉,又有些陌生。 角落那张单人床撤掉了,原本用来让他放衣服杂物的简易组合柜也拆掉了,但是书桌上的文房四宝还在,他看过的书、用过的东两,都稳妥地放置在它该在的地方。 所以那一天——她其实一直偷偷跟着他?只是他不曾回头,看不见她始终在身后牢牢跟紧他的脚步,一点也不想被他抛舍。 看到他把这一年来所有属于她的一切全扔了,她是不是很难过、很受伤? 他安安静静绕回她房间,推开更衣间的拉门,那是极私人的、完全属于她的空间,他从未开启过。 “原来……都在这里啊。”她将置物间,分了一处给他。 那些曾经以为,注定要割舍的一切,都她妥善地收拾起来,搁进她的私密空间。 轻轻抚过整齐吊挂在衣杆上的男性衣物,他微微扬笑。 既然你不让我走,那我就赖住下来了。 赵之荷回来的时候,他斜躺在沙发上,睡着了。 她很少看到他睡看的模样,大多时候,他总是在沉思,思虑太多,脑袋总不得歇。 这一刻的他,看起来很放松,像是什么都放下了,怡然,自在。 如果是这样,那她不想要他回公司了,过他想过的日子能这般自在的话,那就不要回来。 她放轻脚步走近,在那有限的空间里,把自己塞进去。 “回来了。”胸臆间微沉的重量落下他便醒了,低头瞥她一眼,挪了挪身,收拢臂膀将她抱妥。“晚餐想吃什么?” “随便。” 他贪了一小会懒,掌心挲了挲她背脊。“有件事跟你说。我接了一所大学的聘书,目前暂时兼几堂选修课暖暖身,从下学期开始,正式担任财经系的授课讲师,未来如果状况上许可,我还想回去把未完成的博士学位完成。” 赵之荷掀眸,试图拆解这段话的台词,发现解码失败,“所以?” 只是闲聊一下他的生涯规划? “所以我以后,就只是个穷酸教书匠。”请多多指教。 “再然后?”她还是没听出重点,这哪里有问题? “再然后,这个男人既没‘钱’途,还有很重的家庭包袱,你会不会嫌弃?”说到这个,忍不住吐吐苦水。“你都不知道,我才失业赖在家里几天而已,就已经被小舞嫌弃,急巴巴赶我出去找工作,说家里不养吃闲饭的,你说过不过分?恶不恶质?!” 如果是这个问题的话—— 她思索了一下回他:“没关系,我养你。”她家底够厚,钱不是问题。 “……”算你狠,有办法杀光所有的气氛。 明明意思就是:你穷,没有大好前途,没关系;你有家累,没关系,我贤慧持家,你尽管去做你喜欢的事。 正常版应该要是这样吧? 她完全简化,整个面,只挑重点说、而且一针见血地说,把原本很温暖贴心的事,说到男人整个凉风飕飕,心脏不够强、慧根不够粗的,现在脚程应该已经到达巷子口招计程车了。 他低笑出声。“好啊,我让你养。” 赵之荷想了又想,补上一句:“学者路……没有不好。”学术领域,原本是他最想走的那条路,虽然绕了一圈,但他走回来了,没有放弃理想。 名利双收,也没有特别好。她家里满满的铜臭,谁又快乐了? 如果本质里,就是个儒雅的学者风骨,硬要他压抑本性,去过尔虞我诈、将本图利的生活,只会一日日消磨他对生命的热忱,而这种日子他已经过了六年。 她只是想表达,她还满开心他走回自己的路,她很想看看小舞说的那个,很文青的他。 “嗯,我明白你的意思。”他温存地亲亲她发心。 “还有,工地坍方那件事……”她迟疑地启口,见他笑意略失,还是决意把话说完,“那十九个伤患,都有得到很好的医疗照护,逐步复原中,后续的保险理赔、还有生活上的安顿,我已经处理好了,没有造成无法弥补的遗憾。”她猜,他最想听到的,应该是这些。 没有造成无法弥补的遗憾,没有任何一个家庭破碎。 从头至尾,她不作多余的安慰,也无法言不由衷说“我明白你的不得已”,错的就是错的,人命无法如此云淡风轻。 但她也知道,他是为了她。全世界都能指责他,独独她不能。 这是他们的共业,罪不是他一个人背,是他们一起。 但凡伤害,都需要时间去复原,她能做的,只是极力补救,倾听每一户伤者的需求,给予最适当的援助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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