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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


  莫冷霄挑眉,确定她眼中没有一丝惊恐或勉强,才接过筷子就口。

  心知她娇弱的身子不宜太过劳累,他就着楼台边的护栏席地而坐,让她也顺着他的动作蹲坐下来。

  “这味道──好熟悉。”寿面入口,益发有似曾相识的情怀。

  莫冷霄扬唇。当然熟悉,她可是吃他煮的寿面长大的呢!

  大哥在笑?

  云求悔眨了下眼,再甩一下头。

  是不是她看错了?刚才大哥真的笑了吗?

  总以为他的心已郁冷凝霜,她已经好久没看到他的笑容了……

  如果,能够不去想那件事,她几乎可以感觉到,他还是从前那个宠她、溺她的好大哥──

  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了,她心酸得想哭。

  “大哥还记得教我的第一首诗吗?明月几时有,把酒问青天──”

  执筷的手一顿,莫冷霄沉敛着眉,低哑道:“不记得了。”

  同月同日生,同月同日死……缠绵得不敢去回想,心受不了那样的痛。

  一个永远无法兑现的承诺,她也不会希望他记得的,不是吗?那就谁都别再提起。

  “噢。”她失望地低应。

  好想、好想再听大哥为她吟一遍这阕词呢!那么,也许她可以说服自己,他没有变──

  “真的不记得了吗?一丁点都不记得?”

  “不记得了。庄里商务太忙,早没闲工夫去碰那些风花雪月的诗文了。”

  “那──”她沉吟了下。“如果你哪天想起来,一定要告诉我,好不好?”

  莫冷霄看了她一眼,无声地点头。

  §第四章

  云求悔又病了,在生辰过后没多久。

  她想,是那一夜与大哥在楼台外赏月吹风所引起的,瞧,她这身子骨真是没用,只会给人添麻烦。

  喝着又苦又烫人的药,她忽然好想念姊姊。

  没有爹,没有娘,姊姊又远在天边,她孤零零一个人,软弱得想哭。

  睡吧,睡着了,就不会觉得孤单,有没有人陪都无所谓了。

  夜更深的时候──

  房门悄悄被推开,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移近床畔。

  他什么都没做,只是静默地、深切地睇凝着她。

  那张略失血色的容颜,看沉了他的心。

  这庄内的事,哪项瞒得过他?尤其是关乎到她。

  总是如此,时时为她牵念萦怀,却不能光明正大地关怀探视,只因他很清楚,见了他只会让她病情更为加重,不忍见她受惊的面容,久而久之,便只能在入夜时,才能放纵自己前来,确认她依然安好来平定惶然的心。

  弯低身子,轻抚她的额,确定温度正常,他放下心来,无声地在床畔坐下,轻握她柔软纤细的小手。

  只要能这样陪着她,就算什么都不说,心灵也能感到平静。

  时间又过去多久,他没去留意,直到远方传来第一声鸡啼,他浅浅叹息,举止轻柔地替她拉好被子,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,不留痕迹。

  房门无声掩上的同时,床内的云求悔也睁开了眼,盯着掌心残留的余温,怔然失神。

  * * *

  一直都以为她是孤单一人,如果不是那一夜辗转难眠,她不会知道,这世上还有个人默默伴着她,她,一直都不是一个人。

  难以言喻发现那一刻的感动,好深好深的震撼揪紧心房,她不敢出声、不敢移动,怕这一切只是幻觉。

  而他,伴她到天明──

  大哥为何要这么做?他还当她是最心疼眷宠的小妹吗?可是这些年,她对他的态度并不很好啊!她甚至曾经希望永远不要看见他!

  心头纷纷乱乱,而他,也夜夜相陪,她从迷惘无措,到平静接受,最后甚至期盼起他的到来,驱走心底那股仿佛被遗弃的孤寂──

  她是不是太自私了?克服不了恐惧,却又利用着他。

  房内多了另一道不属于她的气息,她知道是他来了,他的步伐举止都是无声无息的,但她就是知道。

  感受到他正凝视着她,她连呼吸也不敢太用力。

  莫冷霄轻按她的手腕,感觉到她的脉息平稳许多,不若前些天的气血凝窒紊乱,气色看来也好上许多,他安了心,将她的手放回被里,没如前几天般留下来陪她,而是悄然退开。

  感受到他的离去,云求悔心一慌,无暇细想,睁眼喊了声。“大哥!”

  莫冷霄不无意外,愕然挑眉。“还没睡?”

  “呃……睡得不熟。”她心虚道。

  “嗯。”莫冷霄淡应。“那我走了,你多睡会儿。”

  “大哥!”她急喊。“你、你──”

  “怎么了?”他不解地凝眉,她又哪里不舒服了吗?

  “你──留下来陪我好不好?”

  这简直像极求欢男女的对白,尤其是在这种地点、这种时机。

  莫冷霄干涩地轻咳了声,命令脑袋瓜别净转些龌龊思想。

  他挑了个能让她看得见,又不至于对她造成压迫感的距离坐下。“我等你睡了再走。”

  云求悔安心躺了下来,雪嫩颊畔偎蹭着软枕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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