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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


  随君欢愕然看着关上的房门。

  他就这样走了?

  稍稍冷静下来,她忍不住自问:她是不是做得太过分了?

  ***

 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,整晚辗转反侧,一直到桌上的大喜红烛即将烧尽,才迷迷糊糊地跌入梦乡。

  门外忽地传来“咚”地一声,像是物体撞到门板的声响,又把她由睡梦中拉了出来。她翻了个身,目光接触到桌面上的凤冠。

  本来,她是预备拿它来砸死于写意的,但是不知怎地,见到他那副朴样,她就是砸不下手。

  也许,他真的是无心伤害她的吧!毕竟现在的他,像个孩子似的,连渴求都是单纯直接的,哪会想那么多?

  可是那又怎样?伤害造成就是造成了,不会因为他的无心而改变什么,她嫁了个她根本不爱的丈夫,而她的丈夫也不见得爱她,说穿了,他只是寂寞,想找个人来陪他,就算不是她,也会是别人,可是她呢?陷入这样一桩儿戏的婚姻,她这辈子难道就这样完了吗?

  守着空床冷被,她无法不怨怼,而造成这一切的,是他!

  叹了口气,她下床稍作梳洗后,推开了房门。

  “呀!”蜷坐在门口的身影冷不防吓着了她,而,她的惊呼声也很公平的吓到他。

  “咚!”脑袋瓜吻上门框,撞了个结结实实。

  “唔,好痛!”于写意瘪着嘴抱怨,揉着头上刚出炉的肿包,迷迷糊糊地仰头看去。“啊,你醒了呀!”

  睡意跑了个精光,他跳了起来,东张西望的,不知在慌张什么。

  “你做什么?”本来打定主意不理他的,可看他慌乱的样子,忍不住问出口。

  “我不知道你会这么早起来……我不是故意要让你看见的哦……”看样子,他是预备把自己藏起来,却苦恼地发现没地方可躲。

  随君欢一愣,会过意来。

  他把她昨晚的话当真了?

  “既然知道我不想见到你,为什么还要守在门口?”

  “昨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啊,大家一定会特别注意我们,如果,被发现我睡在别的地方,那……那对你不好。”

  说他傻,偏偏他心思又如此细密。

  随君欢讶异地瞪大眼,打量他微湿的发、冻得发白的唇、额头肿了一个大包,她很快的领悟到今早听到那个撞到门板的“东西”是什么。

  “你一整晚都在这里,没离开过?”而且冻着露水,吹了一夜的刺骨寒风?

  她裹着暖被都觉得冷了,何况……何况他……她都不顾情面的把他给赶了出来,他还一心为她设想,他、他……真是个十足的傻子!

  见她不言不语,他绞着手指,低垂着头不敢看她。“我以后不会了,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?”

  难以形容这一刻是什么感受,说不出来的感觉揪握住心房。

  “要就进来,缩在门口能看吗?”她刻意摆出最差劲的态度。

  “可、可以吗?”他张大眼,小心翼翼。

  “这是你的房间,要走也是我走。”对,就是这样!绝对不是她不忍心的关系。她努力说服自己。

  他用力摇头。“可是我不要你走啊……”

  “你到底要不要进来!”她不耐烦地扬声一吼。

  “要!”他飞快道,下一刻人已在房内。

  她翻出一套衣裳,朝他当头丢去。“换下来。”

  于写意笨拙地由一堆衣物中钻出头来,不敢有第二句话,动作迅速地换下身上那套冻了一夜露水、湿气甚重的衣衫,怕再慢一点会令她抓狂,穿得手忙脚乱。

  “笨蛋!”她没好气地骂道,替他翻好领口、拉整外衫。“坐下。”

  “哦。”正襟危坐。

  她手中多了瓶药膏,挖了些许在他额前推揉,出手极重,动作集恶劣、粗鲁于一身,很有恶整人的嫌疑。

  “哇!好痛、好痛──”果然,惨叫声直穿云霄。

  “闭嘴!”这就是她丈夫吗?没出息得让人想扁他。

  被她这么一瞪,于写意咬着唇,泪眼汪汪,可怜兮兮地瞅着她,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声音。

  随君欢懒得看他那张博取同情的脸孔,径自收起药瓶。

  “欢──”他迟疑地喊了声。“你──还怪我吗?”

  她动作一僵,抿紧了唇,别开脸不置一词。

  “我知道了。”他低低地道。

  可是没关系,只要他很努力地对她好,总有一天,她就不会怪他了。

  悄悄地,他在心底这么告诉自己,并下定决心,要永远、永远的和她在一起。

  ***

  有一种人,他们的心态是很奇怪的,明明自己并不想要,可是当别人得到时,又会心理不平衡地拚命找碴搞破坏。

  好比说──姚香织便是一例。

  当初,是她坚决不嫁于写意的,要真嫁了个痴愚的丈夫,她还有什么脸抬头见人?不被笑死了。

  何况,于写意也不晓得几时会好起来,万一永远都好不了,她岂非要伴着一个傻傻呆呆的丈夫过一辈子?她才不干。

  所以当于写意提及娶妻之事时,她等于是吁了口气,举着双手赞成,不遗余力的积极促成这桩婚事,要不,她还真怕奶奶会坚持要她嫁呢!

  她根本不管新娘是谁,反正,等到他好起来的那一天,她还是会想办法要他休妻,然后改娶她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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