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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一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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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为了挥别以往,象征重生,她弃名寒傲梅,改为温寻蝶,并习得我义母琴技,在春松居演出定居。” “原来如此。”情绪鲜少外露的燕行,脸上闪过错愕、震惊、愧疚、不信,到最后如释重负,又涌上释然。 “没想到温姊姊就是你始终无法忘怀的寒姑娘……”泥娃闻言,这才恍然大悟,连退了好几步,还得扶着桌沿才不至于腿软倒地,她怎么可能赢得过如天仙般完美的温姊姊呢?这事实,狠狠地赏了她一巴掌,也打破了她任何希冀。 就算她在燕行心中也有立足之地,与温姊姊相较,便宛如沧海一粟,更何况他们经历生离死别,尽管温姊姊己嫁作凤大哥的妻子,思念也会如滴水穿石,在他心里凿出个不会愈合的洞。 她怎么争?怎么比? “蛤?! ”温寻蝶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,见鬼了,天地变色,风云骤起都没有她这句话来得可怕! 连凤岐都觉得此刻冷脊的感觉,远比错失一纸上千两的合同还令他不舒服。 也不怪她,他们三人之间的恩怨情仇都能写成书,流传后世千古了。 “不!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,我对她绝无男女之情。”燕行强力否认,泥娃怎么会有此误解?难怪她觉得自己不重要,随时可以抛下,他心里从来没有任何人待过她现在的位置,从来没有人能让他如此牵肠挂肚,想她究竟过得好不好、快不快乐,无时无刻脑海里闪过的,都是她的身影。 “泥娃娃,人吓人会吓死人的!我跟这颗石头有仇有怨就是没有情,你别一颗脑袋听说书听到坏,净是编造些摸不着边际的故事,如果他真的苦恋我不成,凤歧会让他踏进铜安这块土地吗?”事过境迁,以前的事她不会再追究,只是见到夙剑,心里头还是有些疙瘩。 “哈,这事说得有理!”要不是怀里抱着兔子,凤岐真想抚掌叫好。 认识夙剑到现在,还没见他尴尬过,“蝶儿,我留夙……不,我留燕行下来,差他当武师,你认为如何?” “你决定就好,反正以前的事过了就算了,能有条命活下来,还有什么好计较的?”她看泥娃欲言又止,神情郁结,明明很介意他们三人之间发生的事,却又不敢开口问,不跟她说清楚,以后心里一定有芥蒂,“夙……燕行,你有空跟泥娃娃说说我们之间的事好让她安心,女人心里没有踏实感,你端上千金万银也都是个屁。” “是,感谢师婶既往不咎,但我仍需为我当年的鲁莽向你道歉。” 燕行恭敬一揖,气得温寻蝶秀眉倒竖。 “什么师婶?!叫我师婶,我一辈子都不原谅你! ”如果是个七、八岁的小屁孩叫她婶儿还没话说,燕行都几岁了?简直折磨她!“凤歧,你还笑?嫁给你当真没好事!” 温寻蝶气冲冲地来,又气冲冲地走,她知道自己这阵子火气大了些,多亏凤歧忍得住,百般包容,没被她激怒,直接给她一纸休书永绝后患。 “蝶儿、蝶儿!”还想说蝶儿终于能明白他年纪轻轻就是师叔、太师叔等级的痛苦,不想却把她气跑了,“泥娃,带他四处走走,我还有事,算他的晚点再说。” “师叔,我——”燕行话还没说完,凤岐头也不回地穿堂入室,追人去了。 “别担心,温姊姊也舍不得多刁难凤大哥,他们感情好,不会为了这点小事闹出隔夜仇。”泥娃笑了笑,要他宽心,自己的心却是过不去,在他们三人面前,她彷佛外人一样,什么都不知情,更可悲的是,她不是燕行的谁,根本没有资格过问,在乎只会让她的心更痛,所以只能寄情工作,把眼前的事做好,“我先跟你说,春松居分四个楼阁,各有千秋,现在我们所处的地方是春拨楼,供茶、酒、食、宿……” 泥娃一点一滴地说着,燕行愈听,心头愈拧,先不说泥娃对他展露的笑容少了些许温暖,连带替他介绍春松居里的大小事,都不像从前,总会交杂她曾发生过的故事,她的感受、她的想法、她的希冀,他全听不到了。 “泥娃,带新人呀?长得一表人才,身形挺拔俊俏,当跑堂会不会太可惜了点?你们凤管事在哪儿?我跟他说说看能不能让这位小哥跟我做木工。” “赵大哥,你误会了,这位是我们凤管事倚重的武师,燕行,他武艺高超,怎么可能委屈他当跑堂呢?”泥娃唤来最近的跑堂替赵大哥添茶水,斡旋寒暄,分寸拿捏得极好。 燕行有些吃味,在师叔的调教之下,她完全变了一个人,变了一个人不打紧,她是成长、是进步,他该为她高兴才是,只是对他的态度与寻常人无异,难道他真迟了?她已经放下了当年对他所有的情感了吗? “武师?嗝……以前我们就建议凤管事重新找名武师,我铁槌毛遂自荐,他连……连用都不用我!好……我就要看看他请的武师……身手有没有比我好! ” 突然右边攻来一名手持酒瓶、但目光炯亮的男子,往燕行扑来,泥娃倒抽一口凉气,竟然下意识想推开燕行,冲到他身边替他挡下攻势。 泥娃……燕行像是注入了水源的枯田,逐渐生气勃发,他半个旋身将泥娃护入怀中,单手轻轻一扣一推,就将来人的酒瓶扣下,将他推离了四、五步远。 “好身手!”在场的人无一不鼓掌叫好,铁槌面子哪里挂得住?随手抄起盘子、杯子就往燕行身上砸,眼前攻势——被挡下,燕行愈走愈近,情急之下,铁槌竟将墙角堆栈的酒坛砸破,将破陶片射向燕行。 燕行徒手接住,划出些微血丝,若是天天有人借酒装疯,甚至仗武欺人,春松居前后四个楼阁,他必定分身乏术。 “春松居不是你撒野的地方!”燕行一把握起软坐在地的铁槌,目光如炬灼烧,不容旁人质疑他接下来所说的话,“敢骚扰春松居里的人,不管你是熟客或是凤师叔的旧识,我绝对让你用泅的离开春松居,顺道泡水清醒清醒。” 铜安城里谁不知道春松居就盖在湖上,湖深又广,能同时航行数十艘画舫,先不论扔下湖的人会不会泅水,光是落湖就够引人侧目,更别说爬上岸时,有多少对目光注视着一举一动,丢人呀!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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