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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不曾。”习过太多教训后。她已经很习惯不要去试着寄托任何希望了。

  “这世上,也是有人不求回报的。”他凝视着她,说得意味深长,“有些人,洒尽了鲜血、抛颅弃骨,就只为了一圆心上的一桩心事,而这也不需很是冠冕堂皇的理由,更不需是为了什么大义,它就仅仅只是一人的私心而已。”

  她有些纳闷,“你想说什么?”

  “你很累了吧?”他拍拍她的面颊,侧着脸,微笑地看着她。

  她怔忡地看着他面上那抹她从不曾见过的笑意。

  “在下是属于你的任何一界中,怜爱着万物、同情着每一颗脱眶而出的眼泪,哪怕再怎么想,也无法不看不理不闻,这么多年下来。你定当是快累垮了是不?”换作是他,他是万不可能像她一般,白始至终持续着那个使命的,正因为她与他不同,所以他更能明白,为何佛界会挑上了她。

  “我……”

  “我不是他人。”他取来她垂落至胸前的长发,纠缠在他的指尖,那感觉,似是蛛网一样。“我不是那种白你生命中打开门却旋即走开的人,我不会离你而去,我不会抛弃你或是孤独的留下你。”

  模糊了目光的泪意,占领了她的眼眶,喉际备感酸疼的她,十指紧握成拳,像是想要抵挡。

  “不必因为同情,而去许下承诺……”

  滕玉并没有答她,只是径自撩拨着指尖上的发丝,就像在拨弄着心弦一样。

  她难忍地闭上眼,“我说了,不必因为同情……”

  “我没有同情你。”他紧紧将她压回怀中,拒绝她转身遁逃。“我只是对自个儿很诚实而已。”

 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铺天盖地的朝底下的她笼罩住,令她心底原本幽暗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密室里,终于见着了一抹羞涩的阳光.她仰首看着滕玉的眼眸,感觉似有什么正被他给吸了进去,身在他的怀里,那感觉,很困囿、很束手无策……

  但,却也很心安。

  她不禁伸手紧捉住他的衣襟,像是在汪洋中再也遇不着另一根浮木般,扑簌簌的泪水,未及落地,即遭他的胸膛全都没收了去。

  在今日之前,她曾经幻想过,或许她永远也摆脱不了她的命运,可是,说不定有天她会找到个埋藏泪水的坟墓,能够让她彻底拿下面具,任性大哭一场,无视于任何众生怎么看待她。而那泪冢或许就在旷野的尽头,或是就在某个人的坏抱里,在那儿,她可以将她积郁在心中已久的不安、抱憾、痛苦、绝望……全都一一倾泄而出。

  看着不肯哭出声的她,滕玉叹了口气,一下又一下地拍抚着她的背,任由她的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衫。

  “你也太逞强了。”

  这一日,或许是打她来到了这世上后,掉过最多泪水的一回,依偎在他怀里,子问不住地想着,倘若,她将她所有的泪水皆在此刻哭尽,并在心中慎重放下后,也许日后此去,就将是好风好景,万里无云,万里晴。

  “听说,你在佛界备受宠爱?”

  “听说,你对佛界颇有意见?”

  生疏的问候,在这日异常清静的早晨,听来格外响亮,而来者与等候者之间相互打探着对方的目光,看来,也格外不友善。

  打从那日被滕玉带回庄内后,流浪在外累过头的子问,即狠狠地接连睡上了好几日。

  她还记得,好几次,当她在半梦半醒的边缘醒来时,在她的身边,始终有着一双令她安心的眼眸守护着她,但就在这夜她再次醒来时,本该在她身边的滕玉,已不在原处,相反的,一阵寒栗猛然袭向她的心坎,逼得她不得不在夜半起身更衣,而后一直枯坐在开满春花的庭院里,静静等待着某人的大驾光临。

  当晨露已快滴尽,旭日总算自东方破晓之时,原本总是弥漫着整座山庄的浓厚鬼气,刹那间全都急速退避至庄外,而后,一抹修长的身影,就伫立在她的不远处。

  身为不速之客的晴空,抬首看了看这座空空荡荡的山庄片刻后,对于那些在他一到就连忙闪避得老远的鬼类,他真不知是该念念他们竟这样弃她于不顾,还是该夸他们够机灵。

  既然底下的鬼都跑光了,那上头那个未经鬼后同意就擅作主张收留她的头儿咧?

  “这座山庄的主人呢?”他本还以为,他得来上一段过五关斩六将的戏码呢。

  并未起身款客,仍旧是坐在廊上的子问,只是靠回身后的廊柱上,提不起劲地应着。

  “听广目说,鬼后召他忙公事去了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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