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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八


  “我怎可能会放过你?”凤书鸿拉起他一手,拖着他直走向客院。“现下就进去同她说清楚,我可不希望在我大喜之日,两位上宾都给我摆张吓跑宾客的臭脸。”

  “书鸿……”刻意想给碧落时间想清楚的黄泉,在被拖至碧落房前时,不情愿地想转身走人,但凤书鸿却不由分说地一把将他塞进门里,并在合上房门时,顺手掏出藏在袖里的门锁。

  锁上门后,凤书鸿拍拍门扉愉快地交代,“是男人的话,就快些摆平你的家务事!”

  实在是很不愿意破坏凤府家宅的黄泉,对着紧锁的门扉叹了口气后,认分地回过身迎上房里那一双直直瞪向他的水眸。

  坐在小桌边的碧落,一手托着下颔,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原本她怎么甩也甩不掉,却在一夕之间突然遭他人抢走的男人。

  听凤书鸿说,在黄泉回到妖界向狐王交差后,这些年来事事都爱与凤湖争先抢快的狐王,一听凤书鸿将要成亲之事,当下立即向黄泉催婚,要他千万不可落人之后,可在探知自家儿子还没摆乎未婚妻之时,狐王顿时心意一改,不顾黄泉的反对,擅自将他的未婚妻改成了柳妖扶风。

  对于这件事,其实她并不怎么意外,毕竟她已逃婚多年,而她也知道,妖王不会让黄泉的婚事再这般拖延下去。

  黄泉投降地举高两掌,“让我弄清楚,现下令你皱眉的原因,究竟是为了哪桩?”打从将她带回凤府后,她成天就是这副敛眉托腮的沉静德行。

  碧落吐出令他意外的两字,“扶风。”

  他怔了怔,“你也听到消息了?”他正为了这事感到烦心,没想到消息走漏得这么快。

  “你要娶她?”淡淡的语气,听来似乎并不像是兴师问罪。

  黄泉没好气,“那只是我父王一厢情愿。”那对任性的夫妇,不顾他的意愿替他指来个碧落后,现下又为了颜面之争想替他再换一个对象?他又不是任他们摆弄着玩的人偶。

  她凝睇着他困扰的模样,“你呢?”

  他烦躁地搔着发,“你就对我这么没信心?”说来说去,她就是不信他。

  “婚姻大事又不是你能做主的。”若要说任性,比他还任性的狐王强迫起他人来,任谁也招架不住。

  “别以为我爹娘能再左右我一回。”当年是他爹娘欺负他尚未出世无法反抗,硬是把他塞给碧落,现下想改把他塞给别人?想都别想。

  得了他的回答后,始终对这件事说不出该有什么感觉的碧落,两眼滑过他的脸庞,将目光停在那张唇上。

  我不会有二心的。

  那时说这话的他,语气中的坚定,曾让她深信不疑,事实上,她所知的黄泉,也并非风花雪月的那块料,会如人间倜傥潇洒的男人们在她耳边说些甜言蜜语逗她开心,因此只要他将话说出口,她就会仔细地收藏在心上,可不知为什么,在这日,她突然觉得这些她放在心房角落的话语,突然有了温度似的,在她心上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子,既热,且痛。

  “倘若你对扶风——”她偏过芳颊,努力试着出声。

  “别对我撒谎。”黄泉立即打断她,不想听她说些自欺欺人的话。“你骗别人或许还行,但在我面前绝对不成。”

  将话全都收回腹中的碧落,无言地垂下脸庞,黄泉则是快步来到她的面前,两手扶起她的脸,快刀斩乱麻地问。

  “你打算拿这事怎么办?”

  “黄泉,你到底看上我哪一点?”她想了很久,没回答他的问题,倒是提出了个一直搁在她心上的疑惑。

  黄泉意外地挑高了两眉,为她难得正经的模样,也为那双写满心事的眼。

  她靠在他的掌心上轻问:“因为我很美丽?”

  面对她那始终不曾拆解开的心结,深知人间每个接近她的男人,均是为了她出众外貌的黄泉,徐徐轻叹。

  “美丽对妖类来说,或许是种轻而易举的永恒,但对人而言,再美、再艳,都只是花儿过眼,终会有凋谢的一日。虽说有些人的目光不同,所看之处并非外表而是内在,但包括我在内,我也无法承认我能完全做到不爱皮相这一点。”

  小小的希望火光在她的眼中熄灭,碧落失望地垂下眼眸。

  “可我要告诉你,之所以爱你,是因你总是快乐得像个小孩。”在她急着沮丧之时,黄泉柔柔地在她眉心印下一个细吻。

  “小孩?”她不解地瞧着他带笑的模样。

  “对。一带了点宠溺的味道,他的十指滑过她娇丽的面容,最后指尖留恋地停留在那双爱笑的芳唇上。

  在他眼中的碧落,是不负责任、爱玩爱笑的快乐镜妖,只要她不藏着心事,在她脸上所见着的,永远都会是灿烂的笑颜,虽然她的拒绝长大并非是件好事,也为他带来了最为难解的难题,可由另一个方向来想,她怀有颗比永恒美貌更加青春的赤子之心,而那颗心,最纯最真,在这座红尘中已不多见。

  为此,他想将她牢牢捧在掌心之中,想将她不变的青春,永远留在她的笑脸上。

  头一回知道自己在他眼中是何模样的碧落,脸上的表情似有些讶异,黄泉揉揉她的发,趁地还在呆愣时,取出收放在怀中的妖镜交至她的手中。

  他站在她的面前,大方地任她探看他的内心深处,“看看我,看看我的心,你一直都知道它在哪里。”

  被迫看镜的碧落,双眸落在泛黄的铜镜中,所见着,还是和从前一样,他心中最想要的仍是没变,在镜里,她依旧只见着了自己。一阵拘管不住的心酸忽地涌了上来,令她的喉际有些哽涩,为他的痴傻,也为他的矢志不移。

  他的语气中泛着浓浓的求之不得,“你呢,你的心在哪?你能为我把它找出来吗?”她虽开朗又热情,温柔又富同情心,可是她却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设了道屏障,一道,不让任人伤害她的胆小屏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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