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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身在宫中,有何快乐可言?她不过是个等待着圣上的孤独皇后,不过是个空有虚名寂寥无伴的女人,日日看着年华老去,夜夜盼着这段刑期快些结束。

  但她却是凤氏宗族所有的荣耀,是族人们赖以高升的登天玉梯,同时,她更是父兄们最稳固的政治靠山,唯有她端坐在后位之上,家族荣业方可永保不坠,权势富贵,也能因此而常盈家门。因此她必须将十二金玉凤簪牢牢簪在髻上,即使不得宠、不得所爱,她也得在后宫中努力生存,为了那些仰望着她的人们,继续撑持起这片荣耀的天际。从没有人为她想过,她才十七,她还没有享受过人生里该有的青春岁月,也没有机会品尝过情爱欢乐,人们只将她当成一尊玉雕的观音,把她高高捧奉其上,将她置放在无尽寒冷无伴无亲的深宫里,他们都忘了她也是个平凡少女,会害怕、会伤心,更会寂寞哭泣,但他们从不提供让她凭靠的支柱,反而将期待重重地压在她身上,藉此攀附着她、深深期待着她,他们不知道,她这只被迫栖停在高枝上的凤鸟,独自站立得好累。

  她只是想找副可以倚靠的胸膛,让她歇一歇,让她……把那些不敢流的泪都流出来。

  指尖下的胸膛是如此厚实温暖,凤舞凝望着他深邃如潭的双眸,轻声淡问。

  “在我身上,你想得到什么?”每个靠近她的人,都想藉她得到些什么,他呢?纠缠了她这么久,他想要什么?

  他伸手拨开她因风覆面的发丝,“我像个有企图的门神吗?”

  “像。”

  下一刻,一个淡吻落在她的唇上,微微的暖意,在唇瓣上停留不散。

  郁垒咧出一笑,“我确实是别有所图。”

  “你要什么?”她恍惚地看着他惑人的笑意。

  他低低在她唇边道:“你的快乐。”

  如遭刺中般,她心中一痛,“我没有那种东西。”

  “我可以给你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她瞪看着他,不肯置信地一步步往后退,不愿相信他,也不愿相信有人愿给她那些。

  静立在原地的郁垒,将她曾受过的伤都看进眼底,而后,一步步走向她,每说一句,便上前一步。

  “因为……我喜欢在烛下欣赏你美丽的侧脸;因为,我喜欢看你挥笔作画时脸上专注的神态;因为我喜欢你对我抿着小嘴或是蹙着眉;因为我喜欢每当我轻薄你时,你便会手足无措,像个寻常少女般地展现你该有的模样;因为,有很多数不尽的因为。”

  被迫退抵至银杏树下的凤舞,不停地朝他摇首,他捧住她的脸庞止住她,俯首低问。

  “想给你,就一定要有个理由?我就不能只是给你吗?”

  在凤舞眼中的泪珠被他逼出来前,他密密地吻住她,她挣扎地捶打着他的肩头,但他不为所动,耐心地吻着她的唇,将她冰凉的身子揽进怀中,直至她不再颤抖,也失了力气去抗拒他,他这才侧首缓慢地吻进她的唇里。热情似浪,旋卷着她,唇舌亲昵相缠的绵绵深吻中,她遗忘了她的良人,她的身分,甚至是她自己,她牢牢地捉住他胸前的衣襟,感觉他更是鼓舞地诱吻着她,拉着她的手缠放在他的颈后,她忍不住踮高了脚尖,更加靠近他一些,离开她的世界远一点。穿窜的气息交织在他们两人间,郁垒慢条斯理地将她脸上的泪痕都拭去,在她眉心深深印下一吻。

  “奇怪的门神……”她哽着嗓,眼中泪光涟涟。郁垒轻笑出声,将她更拥进怀里,“我的确是。”

  自那夜之后,凤舞常反反复覆地想着那些关于郁垒说的话。

  十三岁就当上了皇后,成为一国之母、宗亲家族最大的荣耀后,人生最美好的事曾经全都降临在她的头上,但最残酷的事,也发生在她身上。

  在圣上眼里,她不似灵妃那般知情识趣,懂得在龙榻间婉转承欢,明白何时得适时展现娇声媚态,她虽也有温柔,但圣上却从未发觉,圣上也从不要个贤淑德备的皇后,他只要能夜夜为他笙歌乐舞、巧笑魅惑他的灵妃。因此,在圣上冰封的心房外头,虽是站了个名为皇后的她,可在心房里,却没有她,而圣上,也不曾想给她那个名叫快乐的东西。

  她曾认为,这一生,或许将是这般寂寂而过,永不可能更改,也无能为力。

  直至那一夜,她的人生忽地不同了。

  有双明澈的眼,牢牢地看着她,只看着她,甚想给她求之不得、也从不敢妄想的快乐,只有那双眼的主人看见了,一颗少女想爱的玲珑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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