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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她直视着他,“我要回京。”

  “你不能回京!”痊夏大声地反对,“我大老远地追来,就是因侯爷不希望你回京再为震家多添一道冤魂!”

  “我不回京谁来告诉圣上真相?”震玉紧咬着唇,用力得连唇瓣都渗出些许血丝。

  “就算你说的是真相,又有谁会信?”他苍凉地问,问得比她还要无助。

  因事实逐一被揭开,仇痛一扣接一扣而来,使得她盲目之余不得不承认,她真没想到那么多。

  见她有所领悟了,他又续道:“震相一死,翟庆就是新相,在新相的手掌心底下,真相会存在吗?谁又会信你这一个待罪之人?你若是回京,翟庆头一个要灭口的就是你!”

  “我不信翟庆可以一手遮天……”震玉轻轻摇首,在她唇边的喃喃之声,像是想要说服她自己。

  “听我的,把你知道的忘掉,别去想翻案或是洗刷些什么,那只是痴人说梦,都只是于事无补。”他急于想阻止她铸下大错,苦口婆心地劝,“更何况圣上早已下诏要缉拿震氏一族,你不能在此时自投罗网!”

  她却酸楚地笑了,“就是因为知道圣上要拿我震家,所以我更该回去。”

  “别回去了,震府……已是一座空宅了。”痊夏再把她离京后所不知的一切说出来,好借此打消她的心意。

  “我知道,二娘他们已经先避祸出京了,他们就跟在我的身后,他们很快就会追上——”她没忘记在临走前二娘的交代,可痊夏却冷酷地戳破她最后的一丝希望。

  “他们不会来的。”

  寒意瞬间泛过她全身,“你说什么?”

  “在你离城的那日……”他不忍地别过头去,“御林军就已奉命抄家并将震府所有人都捉拿到案。”

  他们没有逃出来?就只有她一人及时获救?恐惧密密麻麻地笼罩住她,仿佛她是个即将溺毙的人。

  “圣上……想拿他们怎么办?”不会的,应该不会的……二娘他们不会像爹一样……

  “圣上已下诏择定行刑之日,再过几日就……”他顿了顿,最终,还是硬将话尾吐出,“就将震氏一族们送至京外西郊法场伏法。”

  “我要回去,我要回京……”震玉甚至没将他的话听完,急切地转身欲跑。

  痊夏用力揪着她的手臂,“你不能回去,你一去就死定了!”

  “放手,我要救二娘他们……”她奋力想挣开,一颗心紧紧悬在那些就将被推入死亡囚牢里的亲人身上,她不允许命运这般拨弄她和她的亲人。

  “你救不回他们的!”明知不能为而为,这跟去送命有什么不同?

  “就算救不回他们,我也不苟且偷生,要死,我们全家人也要死在一块!”她什么都不知道,如果就这样失去了他们,那么孑然一身的她,还能剩下些什么?她不要独活。

  “震姑娘!”

  遭她挣脱的痊夏没来得及拉住她,只能在她身后放声大嘱,但他的喊声却蓦然中断,只因他见她跑得太急,以致不慎撞上了与她同一方向往前走的男人,在遭她不经意的一撞后,那名一袭黑衣的男子停顿了一下脚步,不久,又继续前行。

  望着与震玉擦身而过的那名男子,痊夏不知怎的,一股恶寒自他的脚底窜至他的头皮,当他在斜阳下清楚了那名男子的身影后,他用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,并且止不住一身的狂颤。

  那男人,没有影子。

  春日守信如期,一如以往翩翩降临人间大地,暖阳一照,整座京兆沉浸在浓郁的百花香气中,扶柳绿映十里水波、游人如织,这年的春日,水波被鲜柳透映得特别鲜绿,水面上,点点染映了数不尽的百彩花色,远望过去,河道的水面,就像是一张巧织娘精心织就的彩锦。

  河岸边,某座高朋满座、食客如织的饭堂里,在这日近正午的叫分,掀起了丝丝的凉意。

  这阵寒冷的气息,来自于饭堂的角落,那名头戴乌纱罩帽,手心一柄造形不似中原长刀的男子。

  “客倌。”跑堂边为他擦净桌面,边热络地招呼着他,“您要点些什么?”

  “水。”殒星搁下了手边的长刀,隔着罩住脸庞的乌纱对他开口。

  “水?”他脸上职业式的笑容当场僵住。

  “水,清水。”

  跑堂脸上的笑意就快挂不住了,“就只要水?您不多点几道小菜或是充饥的——”

  “我只要一壶水。”殒星扬起头,微微掀开纱巾一隅,一双冰眸直视进他的眼底。

  “马上来、马上来……”被他一瞧,浑身上下不自觉泛过一阵冷颤的跑堂,当下也不敢再为老板多揽些生意,慌慌张张地退离他的席间。

  不久过后,他所要的清水送至他的桌上,他微微揭开乌纱一隅,低首俯看着碗里的清水。

  明透的水色,看来是如此清凉解渴,他举碗一饮而尽,感觉凉凉的汁液顺着喉一路滑下,润泽了干涸的喉际,但不过多久,那份焦渴的难以忍受的感觉又回来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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