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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四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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草下覆在面上的帕巾,司徒霜的两眉就又再次皱成一线,打从前几天起,西宫的那个朔方就命人在东宫外头燃烧柴禾,并在其中添了许多不知名的东西,阵阵浓烟顺着风势一路飘进宫中,带来各式令人作呕的气味,还甜苦辣咸五味皆俱,摆明就算是将他们困在东宫中,也不让他们好过。 他传动身下所坐的轮椅,转身不满地质问随身伺候的魂役。 “还是无法破阵?”都已经被困有半个月之久了,难道他们就连点法子也想不出来吗? 身着一袭黑衣,总像一抹影子跟在他身后的倚谰上前回禀。 “回少主,此乃神阵,当今世上,非药神转世者无法解阵。” “废物!”司徒霜想也不想地一巴掌就往他的脸上招呼。 倚谰将身子稍稍往后一闪,及时避过了他的掌心,当下即招来他更激烈的反应。 “我牺牲自身将你们许出来,你们就是这般回报我的?”他赤红着眼,长期遭到关押的感觉,逐渐累积成为一种难耐的暴躁,偏又化不去解不开,于是他也只能把怒气发泄在他们的身上。 倚谰低垂着头,“属下不敢。” “还不快再去试试如何解阵!” “是。” 司徒霜气急败坏地咬着唇,一想到原本唾手可及的宫主之位,就在叶慈出宫找到转世宫主之后便宣告破灭,他就深恨自个儿当年为何不多许出几名魂役,好在叶慈有机会成长之前就命人砍死他,而教他更憎恨的是,那个总是在暗地里坏他好事的清罡真人。 想当年他只是一介平凡的神宫少主,天生病弱,又身无特长,虽上头有个身为宫主的亲父对他宠爱非常,但他也知道,在神宫中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他,一旦失去了父亲的羽翼,与这身分所带来的地位,他与宫外的那些普通凡人并无异处。 非是他不愿甘于平凡,而是每个人在骨子里,本来就是种名唤为贪婪的野兽,为了保住他所拥有的,也渴望着那些他一辈子所不能企及的,他选择了铤而走险。 为得《阅魂录》,他不惜牺牲了自己的生父司徒勤,甚至为获得实力强横的魂役,他再进一步牺牲了双腿作为代价,许出了在魔界呼风唤雨的魇魔流士,尔后又在倚谰的帮助下,派人捉来清罡真人的爱徒,取出壬牛的枏骨化为水,让他获得了能以水镜占卜的力量,甚至进一步逼死了前任神官叶润。 他做了那么多,就是为想得到这座由药神一手打造,在他眼中如珠如宝的云取宫,为了能坐在西宫那个唯有神宫宫主才能坐上的药神之位,让他能够永恒地站在云端之上俯看世间,他什么代价都愿意付。 可清罡真人却破坏了这一切。 每每他想透过水镜占卜传世宫主的下落,好让流士他们先叶慈一步去找到新宫主,远在云取宫外的清罡真人,就是有法子透过道法察觉他的小动作。只要他一开始占卜,清罡真人便会冲破距离的围蓠,那只不留情的大掌随即自水镜中而出,硬生生抓住他的颈项。 他算一回,清罡真人就掐他一次……这些年下来,他的占卜之能变得毫无用武之力,也白白错失了找到转世宫主的机会。 偏偏掌握着西宫的叶慈也硬气,这些年下来拼着性命不要,和那些神捕又有着药神的护佑,魂役们纵使武力或法力再高强,亦不能与他们身上的神恩叫板……都因他们,那个同粗鄙村妇没两样的女人,竟就这么进宫了,哪怕他派出再多人手,她就是命大的没死在路上,反而还回到宫中打算抢走他的一切。 这教他怎么甘心?又如何能够放弃?明明神宫中所有的一切本就该是他的,她一个也不知哪来的野种,又怎能与血统高贵的他相较? 她凭什么就能理所当然的得到叶慈的承认?而药神又为什么要将无上的法力赐予她?她不过只是个来自世俗间,还位在社会阶层最底下最不堪入目的蝼蚁而已,她付出过什么?她似他一样给过巨大的代价吗?她怎能什么都没有做,就平白获得了他作梦都想要的一切? 明明神宫就是他的,他才是神宫最好的主人,这教他要如何压下胸口的这股不平? 将身子半倚在阁门外的倚谰,收回观察司徒霜的目光,自袖中取出一枚毫毛大小的冰针,扬指朝司徒霜一弹,确认冰针已自司徒霜的颈后刺入后,他的目光淡淡划过站在楼梯转角的流士,与他四目交接。 司徒霜想方设法,急于离开神阵所造成的囹围之时,位于西宫的野风已将手边的琐事处理得差不多,率着宫内泰半的神捕浩浩荡荡地前来,准备找司徒霜一清旧账。 野风扬起左手,飞快地掐了个手诀之后,困住司徒霜的神阵阵围,在早晨的日光下看来,就像一颗巨大的彩色泡泡,正静静包围着东宫。随着她的手诀改变,泡泡的范围便渐渐开始缩小,将司徒霜与他的魂役们驱赶至东宫开元殿的正中心处后,这才缓缓消散。 在倚谰的扶持之下,司徒霜好不容易才在轮椅上坐稳,他不适地低首轻咳了几声,满心不快地看着野风就这么大揺大摆的闯进他的地盘来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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