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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七


  但现下他懂了。

  小心放下盘坐的长腿将它们换了个姿势,叶慈俯身将睡熟的野风按进了怀中,再用被子密密地将她盖妥,只留下这张令他百看也不厌的睡颜。

  眼下的情景,对他来说就像是个梦。

  当年在师父死前,他发誓定要找到她,经过多少年来的苦苦等待,他多么期望能将她护在手心中、并保她一世安然康泰,如今她人就在他的怀中。日日看着她的笑脸、她生气的模样、听她颇粗鲁的吼声、受她精心的医治……他多么想对上天说,他什么都不求了。

  熟睡的人儿在他的怀中动了动,他垂下头,将面颊贴在她的额上,闭上眼细细品味着这份得来不易,哪管明日天明时雪势会不会停了,又或者那些搜寻着他们的魂役可能即将找到他们。

  次日雪霁天晴,缠绵不舍分离的风和雪,终不得不翩然而退。

  晌午一过,埋伏在矿山外的神捕们,在察觉了魂役们的行踪后,于午后点燃了暗藏的火药。

  森隆隆的声响不绝于耳,巨大的山壁与不计其数的碎石,纠缠着大量积雪从天而降,回荡在山坳里不绝于耳,黄白硝烟直冲天际,火药刺鼻的味道拌在冰冷的风中四处飘散。

  “宫主。”负责指挥众神捕的朔方,在火药全数用尽后来到坑道口向她禀报。她扬目远眺整座山谷,“战绩?”

  “炸毁废弃的矿山四座,埋了两个魂役,沿路上还毒翻了两个。”不知何时起,长相看似老实的朔方,眉眼间也沾染上了些许阴狠的痕迹。

  得了他的话,野风举步走至叶慈养伤的那条坑道,期待地看着盘腿运气的叶慈。朔方与松岗所能做的,大抵也只能是那样了,真要出手对付那个听说名叫车迟的相级高阶,只怕还是得由叶慈亲自出许久,在一片静谧中,叶慈缓慢地睁张开双眼。

  “你觉得如何?”野风小心地打量着伤势看似已经恢复近八成的他。

  他伸手轻抚着她的脸庞,气定神闲地一笑。

  “可以一战。”

  车迟没想过自个儿会死。

  至少,他以为在魂主寿元燃尽之前,他曾逝去过的人生,能在这世间再重新好好来过一回,而不是短暂地重活了十来年后,就又再次化为灰烬。

  那夜在雪崩后,车迟率着一众魂役,终于自雪崩处破雪而出,顶着漫天的大雪,在一座座山头中四处捜人,连搜了十日却总是遍寻不着。

  任车迟怎么想也想不通,那群神捕不是长年都被困在宫中,也没见过外头的世面吗?他们怎能对山岭地形还有天候那么熟悉,竟能在他们的追捕下不留下任何痕迹,也让他们白白在山岭间挨饿受冻了十日。

  就在他们再也不想忍受户外的严寒,打算找座镇子抢间宅子好好歇上个几日时,就在这座挖矿的小镇上,他找到了神捕们曾不意留下的蛛丝马迹。

  也不等休养个几日,一心急着要完成魂主所交付任务的车迟,急不可耐地率着其他魂役去了矿山。

  可就在入山未久,方通过山脚下的嗌口,轰然一声晴天巨响,嗌口顶上的山体,已被炸成为数众多的大小石块,大面积地成片落下,一名走在最后头的魂役避之不及,当下就惨死在落石之中。

  惊险逃过一劫的他们,都还没能喘过气来,下一波连绵不断的爆炸声已接连响起,抬头四望,山坳处剩下的三面山体,已在火药的威力下化为一道道夺命的连环锁,若不是生前曾为狐妖的他,有着非凡人的跳跃能力,只怕他早已像另一名魂役一般血溅四处。

  他从没料到那些看似天真良善的神捕,为除掉他们这些魂役,手段竟是这般凶狠,且一招连着一招紧紧扣着,虽没能一鼓作气全数炸死他们,却让另两名双手曾接触过山壁或是石面的魂役,在转眼间毒发死于剧毒,而他,若非他生性爱洁,只怕下一个该躺下的,很可能就会是他。

  抚着急剧起伏的胸口,车迟神色阴郁地抬首,望向众神捕聚集的矿山山腰处,在他打算上去将他们杀了个干净时,叶慈一步步走下了山。

  士隔三日刮目相看,这一别十日,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叶慈,已与十日前有所不同,此刻他浑身上下所外放的气势与内劲,很明显的就不是之前的相级中阶。

  短短十日之内就晋升为相级高阶?这怎么可能?

  “你做了什么?”车迟扬起手中那柄闪烁着寒光的长剑,刹尖直指他的眉心。

  “蠢事一件。”叶慈漫不经心的应着,“不过我觉得值。”

  “说。”谁有闲心去管他什么值或不值的?他只想知道能让武者在短期内快速安然晋阶的秘密。

  叶慈云时抽剑出鞘,“待我拿你祭过我的兄弟后,我再考虑要不要告诉你!”与一众神捕躲在上头观战的野风,在他俩动起手后,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,底下正大打出手的那两个,好像……都是相级高阶?

  在武道的世界中,一个相级初阶,可以在江湖上横着走。

  一个相级中阶,就算一国之君见了,也得要对他弯下金贵的腰杆来。

  而一个相级高阶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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