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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只是她万万料想不到,当她终于勉勉强强地喂饱了自个儿可怜的小肚子时,一回头,就见着师父他们更加不怀好意且亮得发光的眼神……以至于往后的日子里她都在后悔,为何早在当初她不乖乖认命饿死自个儿算了,没事穷折腾个什么劲呢?不然她也不会因单纯的口腹之慾,转而踏入永不辗醒的无间地狱里。

  斐然胆战心惊地看着不知想了些什么,一整张俏生生脸蛋都因怒气而变黑的尚善,已经讨过一整晚皮肉痛,故而经验丰富的他,下意识地想提前阻止她那一发起来就不可收拾的怒意。

  “别动气别动气……”

  “吃不到肉的恨,好比什么你可知晓?”她细声细气地问着,只是脸上却是搭配着怵人到极点的阴森笑意。

  斐然将头摇得飞快,“不知道……”

  “好比杀人父母掘人祖坟!”她直接把话轰到他的面上。

  “有这么严重吗?”他苦着一张脸,小心地拉开他俩的距离,开始打量起谷底到底有何处可避难。

  她扭扭脖子又甩甩两掌,“杀人放火都不足以宣泄我吃不到肉的痛苦……”

  “你、你又想干嘛?”

  “还我肉来。”她先是镇定地说着,随即就变了脸色,以一副见神杀神的气势大步朝他的方向直冲,“还我那十二年无肉的岁月来!”

  斐然忙抱头鼠窜,“这教我怎么还啊?”

  一叠眼熟的黄符刹那间又出现在尚善的手边,斐然才跑开没几步,她就又将符纸往自个儿的身上贴,接着斐然的眼前一花,直接撞上突然无声无息出现在他面前的她,并被她掐着衣领一把举起两脚离地。

  “既然横竖躲不过命运,我决定知命顺命。”天意如此,那她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。

  斐然突然又有种很不好的预感,“顺什么命?”

  “干掉魂主,这辈子我就自由了。”

  “且慢!”最坏的预感果然成真,斐然赶紧抛出一个不可逃避的事实,“你最好先想清楚,我是你的魂主,我这一条命可咱俩共用的,倘若杀了我,你日后也别想活!”

  尚善不在乎地用力哼口气,“反正我还能投胎不是吗?好歹下辈子我还能活二十来岁,够本了!”

  完蛋,这小妮子气过头豁出去了……

  冷汗哗啦啦地自他两际流下,“别冲动别冲动,姑娘,你千万冷静点,咱们有话好好说……”

  “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!”她将他抓在手里,使劲将他上上下下颠了颠。

  “咱们、咱们先坐下来商量商量行不?”

  “吃不到肉的恨!”她再下狠手把他左左右右晃了晃。

  斐然苦哈哈地被她拎在手上折磨,一如风中残叶,“可那些事情我之前并不知情,你这样会不会太冤枉我了点?”

  “没有养我的恨!”她这回一鼓作气把他扔到菜圃里。

  “我哪知你上辈子七岁就死了……”险些跌个狗吃屎的他头晕脑胀地坐起,并很快地发现了不对,“等等,你一个小娃娃怎会成为魂役?七岁的孩子不过也才丁点大,你哪来的怨恨和死不瞑目啊?”

  尚善一阵阴风似的来到他的面前,伸出掌心按在他的脑袋顶上,并一点一点的将他往脚下柔软的土里压。

  “我怨我没机会长大不行吗?”既然他都躲她整整十二年了,那他还没事掉进这谷底做什么?这简直就是眼巴巴的求她虐嘛,她不虐他虐谁呀?

  一会儿过后,当尚善出完一肚子闷火,吹着口哨走回锅前享用早饭时,菜圃里,就只剩下一个被压进了土里,被当成了萝卜种着的斐然。

  嗅着不远处味道香浓的萝卜大骨汤,已经饿了两三顿的斐然很想摸摸肚子,偏又动弹不得,他大大叹口气将脑袋往后一仰,无言地看着顶上蔚蓝的晴苍。

  “唉……”这种饿肚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啊?

  整整饿了一日后,当日暮时分谷底又再次弥漫起雾气,天候也骤冷降下细雨时,斐然这才被她以拔萝卜的方式,自菜圃里给拔了出来。值得庆幸的是,或许是因今日把他种在土里的时辰够久够解她的恨,她出乎意外的,善心大发地将他给拎进屋里避雨,还在屋里为他挪了块地方。

  谷底纷落不断的秋雨吸饱了寒气,令鼻间的呼吸都化为一股股白雾,斐然虽是穿上了今早晒干了的外衫,却还是止不住牙关不由自主的颤动。

  一迳待在烛火前看书的尚善,在他牙齿的打颤声已成为一种烦不胜烦的噪音时,她默然地掏出一张黄符往身上一拍,然后再把符撕下来粗鲁地往他的胸口贴去。

  透过胸口的符纸,一股融融的暖意自他的胸前漫开了来,一路延伸向他的身体四肢,再牢牢附在他的皮肤上,就像是替他穿上了一层看不见的保暖衣裳。

  他讶然地低首看着胸口,“这是……”难道这是什么传说中的术法?竟比武者的内力还神奇?

  “四季如春。”

  他一时反应不过来,“什么?”

  “那张符的符名。”尚善收回了目光,又再次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经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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