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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四


  “我能抛弃些什么?”她不是什么都没有吗?她又能够失去些什么?

  “你辛勤练成的功夫、栽培你的师门、你答应过师父他们的誓言。”暮霭一一列出来,“你不怕……有人说你背叛师门,为情忘恩背义?流言是很可怕的。”

  朝云怔了怔,“我也不知道……”她没考虑过那么多,只是很自私的以自我为中心地思考着。

  “跟我回去吧,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前。”暮霭朝她伸出手,诚切的要她想远一点,“你也知道师父他们是容不得背叛的,你也不希望往后都无法在恒山立足吧?

  她不断地摇首,犹如一个迷途志返的人,不知该怎么回头。她不能再漠视她在师门时的不快乐,在她像朵可以随着心念四处飘移的浮云徜徉在天际过后,要她再回到那恍如一滩死水的生活里,她便觉得自己迟早会因此而枯萎,她会慢慢的窒息,只因为她曾拥有过她真正想要的日子。

  “师姐……”难得见她的表情如此忧伤,暮霭也有些动摇了。

  “不要再来找我。”朝云直把梗在喉间的泪水压下去,强迫自己去取舍,“倘若我想回师门的话,我会自己回去向师父他们请罪。”

  “可是……”

  她伸手轻推,“走吧,别让他们发现你。”

  “好。”暮霭殷殷的要她保证,“但无论你将会怎么做、做些什么,你一定要考虑清楚,不要作出会让你后悔的决定。”

  朝云无意识地点着头,在她离去时,心头还是盘旋着她的这番话。

  该怎么做才不会后悔呢?或许这项人生课题,谁也没有办法给她一个正确的解答。

  马房一道幽微的响声拉回了朝云的思绪,她赶忙抹去几欲出眶的泪,让自己又变回那个坚强的朝云。

  一直都处在马房暗处里的北堂傲,必须鼓足了全身的力气才有办法压抑下此时他胸口这份激越的情愫,因她方才的那一番话,为她沦陷至更深处。

  她说,他是她的月,她舍不下。

  北堂傲笔直地朝她走来,瞅着她的容颜,好像在查看什么似的,眼神很复杂。

  “记忆中,我不曾见过你的泪。”他抬起她的面颊,以指抚着她益出眼角的泪,“告诉我,在往后的日子里,你会为我落泪吗?”

  朝云的心泛过一阵颤抖,他总是这样,每次都能看见她最微细之处,看见她最想掩饰的忧伤,也因此,她才走不出他的手心。

  她还记得他曾经在她耳边问过,在她的心底,她将他藏在哪个地方?其实她并没有将他藏在哪个地方,她只是全面的被他占据而已。

  “我不知道。”朝云伸出双手拥抱他的胸膛,很肯定的告诉他,“但我知道,我不要你离开我。”不管她是不是一厢情愿,即使短暂也好,她只想把握现在。

  有些事,不能重复一遍;有些人,一生只遇一回。

  放在他身上的目光已经收不回来了,那么,又何妨错到底?自与他相遇之后,她所有追逐他的足迹都在她脑中化成了记忆,成了她黯淡无光的生命中,唯一的光彩、唯一的欢愉,也许在当所有的年月都褪去后,在她的心中仍会回旋着,当初因他而轻快跃起的旋律。

  北堂傲像是要将她揉入体内的拥抱,比往常还来得有力,像奋力想要告诉她什么似的,可是他并没有开口,只是无言的将她拥紧,让她去作决定。

  朝云轻轻推开他,退离他的怀抱,旋身离开马房走入山寨里,而北堂傲静立在原地,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裙据边漾出朵朵细浪,仿佛在他的心坎上拍击出滔滔浪花。

  ***

  就在马房外的不远处,一群等待着消息的男人们,皆在秣草堆后蹲低了身子,众人一心地合上嘴不发出一点声音,以免被犹在马房里的北堂傲给发现。

  负责偷窥和探听消息的曲沃,在朝云离开马房回到山寨里时,赶紧偷偷摸摸地赶过来。

  “那个暮霭走了吗?”曲沃才奔来他们这还没喘完气,等得很心急的西门烈便拉着他问。

  他抹着额上的汗,“走了……”真奇怪,为什么每次派去做这种马前卒的人总是他?

  西门烈又兴奋地搓着双手问:“那她可有积极的叫韩姑娘回去?”希望他特地找来的这个帮手,能派上一点用场,不负他大老远的跑去报讯。

  “有。”曲沃一五一十地转达,“她还要韩姑娘好好考虑清楚,就连师门的威胁也都搬出来了。”

  “很好。”西门烈听了两掌一拍,笑得很志得意满。

  但开心的就只有西门烈一人而已,其他蹲在这里参与计划的人都狐疑,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。

  他咧笑着嘴,“听我的准没错。”

  “万一那个暮霭回去师门叫她的师父们来要人怎么办?”曲莱一脸愁绪地问,很担心朝云她整座师门的人,会因为知道他们在哪的暮霭的报讯,而集体朝他们杀过来。

  西门烈更是频频点头,“那就更合我意了。”他就是要找一个嘴巴不牢靠的人来通风报讯,然后让视朝云为宾的师父们,全都赶来这里参与盛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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