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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九


  说时迟,那时快,客栈外头果然传来了阵阵泣诉。

  “呜呜,舅老爷……”贴身丫鬟直接向赶来的靠山告状,“小姐她、她……”

  在龙项和严彦还面面相觑,不知来者究竟是谁时,外头马上又传来一中年男子的暴怒大喝。

  “岂有此理!”

  不过多久,客栈外头传来整齐划一的重重步伐声,他俩疑惑地来到窗边往外一看,就见不知哪来的大批官兵,已高举着火把,密密麻麻地包围住客栈前后左右,而方才的那位丫鬟,则嚣张地抬首望着他们,大有“任你功夫再高也插翅难飞”的意味。

  “龙项你这乌鸦嘴!”

  转眼已是隆冬了,严彦所买的这座山庄,就像颗被隐藏在雪地里的珍珠,即使再如何细看,也甚难在染了霜雪的漫漫山林间找出它来,它遗世独立在江湖之外,不受外头丁点贪婪的人心打扰。

  可这儿虽好,天上有万千飞絮,人间却有满腹相思。

  “你别心急,严彦或许只是路上耽搁了,他能占上排行榜前三名可不是浪得虚名的。”韩冰在云侬又在院里站了一早后,难得地站在她的身边安慰。

  她低垂着头,“都几日了,他能耽搁什么?”

  韩冰很不习惯这样的云侬,想起这些日子来她眼底的落寞,他心中的歉意不禁又再高涨了些。

  “不如这样吧,我下山去看看,说不定他就在路上了。”好歹严彦是为了他才留在魔教总坛的。

  云侬没说什么,而韩冰也不等她答应,便踩着一院厚厚的积雪走了。不知又在院中站了多久后,难得歇停的雪花又再次自天际落了下来,不过一会儿就掩去了韩冰的足迹。

  她弯身掏起一把新雪,看它在她掌心的温度下缓缓融化,无力抵抗,就像她的心。

  在这漫长的等待日子里,她多了很多空闲的时间,以往总是脑中塞满了东西的她,很难得的,什么繁杂琐事与江湖恩仇都没多想,她只想着一个还迟迟不回家的人。

  或许就是日里夜里想他想太多了,她才明白,感情就像是沙漏里的细沙,也是经过长年累月的累积而来的。

  而爱情也是,早在她还不明白时,它就已如细沙般堆积住她的心头上,因此会爱上严彦,是再自然不过的事,就因为它太过理所当然,所以她才一直都没有深刻地察觉到而已。

  以往严彦出门做买卖时,她从不曾像这回一样如此挂念着他,也不会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他的安危,这些天夜里,每每一想到他可能在魔教遭遇到什么不测,她就觉得像是有人在她喉际架了把刀,一寸寸地陷进她的皮肤里,还不肯让她张口喊痛。

  长久以来,她自认一直都是她纵着他、惯着他,可独坐在这座山庄里,想着又再次外出拿命拼搏的严彦时,她发现,他也在娇惯着她、呵疼着她,他从没舍得让她沾上外头的半点风雨。

  如果他回来了,她一定要逼他再多练几本秘笈;如果他能安然无恙,那么她就让他继续他的媳妇梦想,往后再也不阻止他犯傻了;如果他能再站在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眼睛,到时,她就老实的告诉他,她也喜欢他很久很久很久了……

  她假设了那么多的加果,可她也明白,这时的如果,是最难言最寂寞的痛。

  若是没有了他,那么无论是什么如果,也都只能是如果了。

  已然积蓄到顶点,再也无法负荷的泪,终于漫出了眼眶,悄然落至地上,云侬蹲下了身子,将脸埋在掌心中,无声地恸哭。

  “小侬?”

  披星戴月赶回来的严彦,一冲进大厅前的院落里,就见云侬在雪地中缩成一团还浑身隐隐颤抖着,他赶忙奔过去,蹲在她面前挪开她覆面的双手,心疼地看她那张已被泪水染湿的小脸。

  “怎么哭了?”顾不得雪地冷,严彦连忙坐在地上,把她拉进怀里轻轻拍抚着。

  云错愕地看着方才还在心上念着的人,半晌,溃堤的思念,令她再也无法掩藏。

  “……你怎么才回来?”她难以自己地扑进他的怀中放声大哭。

  很多年没见她这般大哭的严彦,登时慌了手脚。

  “别哭……”他口拙地说着,又是安抚又是拭泪,“别哭,小侬不哭了……”

  “我就哭!”

  严彦不知该拿她怎么办,哄了好半天也不见她收收泪,他只好把她抱过来亲亲她,直亲到她不哭为止。

  “你瞧瞧,我真没事……”他在她还吸着鼻子时,拉着她的手往自己的身上搁,“不然你摸摸,我就连根头发也没少。”

  云侬凝睇着他,在她长长的眼睫上,还悬着一滴清泪。

  “真没事,我好好的回来了。”他叹口气,俯身吻去她眼角的泪。

  她喃喃抱怨,“为什么这么慢才回来?”

  严彦面色一僵,“路上,碰到点小事……”

  “什么小事?”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状。

  “呃……不是什么重要的小事。”家和万事兴比较重要。

  很可惜,龙项就是老天特意派来拖他后腿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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