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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一


  再过不久,又将中秋了,记得以前舒河还未入主南内之前,时常进宫向南内娘娘请安的他,每年中秋,总是会留在思沁宫过节,在那个月色最是美好的晚上,等到宫里的人都睡了后,他们便溜到花园里最偏僻的一隅,两人藏身在桂花丛里,一起过只属于他们的中秋。

  月光像条河流,银色的光辉潺潺轻泄在他们俩身上,靠着他的胸膛仰望月光,她总觉得,幸福在望。

  虽然相聚的时间很短暂,可是只要他能来,只要能像这样在泛着桂花香的晚上依偎着彼此,即使不开口说话,他们也能感受到彼此的情意,随着月儿逐渐西移,朝阳很快会再度升起,他们又不得不再次分离,继续在人们眼中扮演着互不相关的陌生人,但每年这夜的回忆,却足以供她在其它的夜晚里细细回味。

  伸手掬一片星光,看它在掌心里闪烁。

  她很庆幸今生遇见了舒河,因为他的出现,她知晓了爱情酸甜的滋味,那份始终徘徊在她舌尖的爱情余味,至今依然萦绕在她的心稍,虽然对于舒河,她有着太多的歉意,但无论何时何地,她的心意不变,就如天上的星子,虽然孤单,闪耀的光辉却永远不变。

  第六章

  窗外灿灿生辉的星河,似乎在夜空间轻声低语,潺潺诉说着黑夜的心事。

  凉风阵阵扑上舒河的脸庞,令他恍惚地走进回忆里,并不想回到眼前的现实来,在他桌案上的腊烛已将烧尽,微弱挣扎的灯火,并没有唤回他的注意力。

  “王爷?”替他换上新腊烛的冷玉堂轻轻唤着出神的他,在得不到舒河的反应后,他叹息地为不知自己已经呆坐在窗边,吹了大半夜冷风的舒河多加件衣裳。

  肩头和身后的暖意令舒河回过神来,一低首,冷玉堂想帮他扣上衣扣的双手正悬在他的面前。

  舒河怔了怔,“什么事?”

  “很晚了,你要不要先去歇着?”近来日里他办公的时间明显地拖长了,而他夜里发呆的时间也不少,再这么下去,他的身子会弄坏的。

  “等会吧。”他收回在星夜中迷途的神智,试着让自己回日那些还没忙完的公事里。

  冷玉堂不禁要问:“你究竟在忙些什么?”都已经被软禁在府内了,他还能做什么事做得那么勤?

  “这个。”舒河懒懒地将桌上一份折子推至他的面前,自己则是把没看完的地图又拿来推敲。

  “这是……”看着看着总算有些明白的冷玉堂张大了嘴,“你想动卫王党的土地?”

  “对。”舒河边应着边将地图的一端交给他要他拿着。

  拉着地图的他很是纳闷,“你不先对西内动手?”舒河不跟与南内梁子结大的铁勒交手?

  舒河扯扯嘴角,“没有必要,就让律滔自己去对付西内。”

  他不做浪费时间的事,他都已经命南内的人与东内联手罢免摄政王了,摄政王迟迟不下台,这就要怪东内的人太不团结,东内一部分的人,不肯把所有的重心都放在罢免摄政王上,反而想与卫王党的人联手削去他的王权,这下好了,重心分散导致功败垂成,罢免会失败,怪谁?他不是没有给过律滔机会,是律滔的人自己要错过良机的。

  “可是你不是答应了律滔的条件吗?”冷玉堂很烦恼律滔在吃亏了后会翻脸。“难道你不担心律滔出尔反尔,而芸美人会在冷宫里被铁勒……”

  “律涵是个言而有信的人,芸湘在冷宫里会很安全的。”为了遵守承诺,律滔可是花大本连宫垂雪都出借了。

  “王爷。”

  舒河心不在焉地应着,“嗯?”

  “你会想打卫王党的主意,是不是因为你在……记恨?”冷玉堂不得不这么想,他与芸湘,就是被卫王党一手拆散的,罢免会失败,也是卫王党做的好事。

  “我还不至于公私不分。”真要记恨,他老早就直接冲着风淮那个主谋去了。

  冷玉堂百思不解,“那你为什么要在这时候……”现在卫王党正值壮大,而他也还在软禁期间,怎么看都不是个适合出手的好时机。

  “南内已经拟定好的计画,不能因我个人的因素而中断,这原本就是我预定中该办的事,我只是照计画执行而已。”他说过不会放弃南内,要是因他本身的缘故而轻易改变苦心策画的目标,那他还要不要争皇位?

  “你还在软禁期间,私底下做这些动作,万一被卫王党察觉了告诉铁勒怎么办?”冷玉堂最头痛的就是这一点。

  “你难道没听清楚二哥说的吗?”舒河斜睨他一眼,“我是无限期软禁,既是无限期,那还管他什么软禁期间?反正我横竖就只是软禁一途而已,会不会被二哥察觉,有差别吗?”

  “是没什么差别……”好象真的是这样。

  舒河疲惫地深吁一口气,“我会挑上卫王党,是因为卫王党控制了南方通往京兆大半的水路与陆路,我得趁翁庆余的钱还在咱们南内手上时,把路权买到手,不然日后霍鞑将难以北上。”

  卫王党有个财大势大的翁庆余就够让他头痛了,好不容易整倒了翁庆余,没想到卫王党又有个莫无愁出现,莫家不但拥有水陆两路广大的路权,还在南方拥有广大的土地,他要是不快点想办法为霍鞑开条道,就怕卫王党会把土地封锁起来,到时霍鞑的大军就只能由海面东进京兆,可要由东向水域进京,却得先过东内那一关,他并不想因此而与津滔正式交手。

  冷玉堂这才明白这阵子他是为了什么而忙成这样,可是看着舒河眼眶底下的黑影,他又觉得,使得舒河身心这么疲惫的,并不只是公事而已。

  “王爷,你不想去看芸美人吗?”他小心地问出每个人都不敢轻易提起的事。

  舒河闭上眼,“我想,很想。”

  “那……”

  “我不能去。”他一手紧按着胸口,深深压抑着,“我怕,见了她后,我的心会更不安分。”

  相思是会让人疯狂的,以前,他若是想见芸湘,只要上思沁宫就可以一解相思,但现在他却连家门也走不出,只能想象着她现在的情景,并不断地安慰着自己,她会很好,她不会有事,若是让他这个饱受相思折磨的人见着了她,恐怕他就再也无法忍受分离,到时,他真不知要如何阻止自已别去毁了其它人用牺牲换来的好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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