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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五


  “让西内付出代价。”

  庞云猛然一怔,在听清了他的话时,同时也明白了富悬雨在他心中的重要性。

  他并没有改变他的坚持,“除了别动我的兄弟外,你尽管放手去做。”

  “明白了。”庞云一口答应下来,正欲转身离去时,风淮又叫住他。

  “还有,别放过南内。”一不作二不休的风淮,索性大刀阔斧地扫除起困围着卫王党的障碍。

  “南内?”钱财这方面。不是已有莫府暂时补上了吗?他怎会想刻意去找舒河的麻烦?

  风淮微微勾起唇角,“叫老四把他咬住的钱全都给我吐出来。”莫府的银子,他拿了多少日后他就要奉还多少,而老翁的老本,他也要连本带利地还给老翁,他可不允许舒河这等拦路打劫的行径。

  “只怕膝王那一关……”庞云为难地杵着眉心,“不好过。”已咬上的猪物,舒河怎可能轻易地松口?其实这只是舒河对付卫王党的第一步而已,只怕往后还有更多的手段会冲着他们而来。

  “拿去。”风淮自抽中拿出一封泛黄的信签。

  他不解地接过,“”这是什么?”

  “对付老四的唯一办法。”要对付全身上下没一处弱点的舒河,就只能从这里下手了。

  “这是……”读着信签内容的庞云忽地脸色大变,“她是谁?”

  “老四的情人。”

  “可她是……”他一手按着额,无法想象竟会有这种事发生在皇家内,“律滔知道这件事吗?”早些年前律滔与舒河焦不离盂,想必律滔应当也知道这事,可律滔怎没有把握机会?是因为曾经失败过吗?

  “他不知道,就连跟在老四身边的老九也都不知情。”

  风淮却给了他一个意外的答案,“为了她,老四可以说是用足了瞒天过海这~招。”

  “那你怎么知道的?”感觉自己似乎偷窥了一个秘密的庞云,一时之间忙着考虑起运用这个方法来对付舒河后,即将会为这座皇室带来什么样的后果。

  “从很久前我就知道了。在老四有意为皇时,我就知道了。”风淮幽远的语气,像极了来自远方的叹息,“我虽不想成全老四,更无法容忍有这种事发生,可是,我并不想去扯我兄弟的后腿,所以我才一直不把这事掀出来。”

  “为何你改变初衷了?”庞云淡淡地观察着他的神色,总觉得他的作法、面对兄弟时的心态,似乎已和先前有所不同了。

  他冷冷地道,“他是我的政敌。”兄弟间的楚河汉界早就已经存在,只是他一直没有去承认而已,现在,再伪装下去也无济于事了,他早就该去正视他和他们兄弟间的新身份。

  “这事圣上知道吗?”庞云扬着手上的信签问。

  “还不知道。”

  “什么?”他愕然地瞪大眼眸,反复揣想后不禁有些犹豫,“若是把他们的事张扬开来,你不怕这么做会刺激到圣上的病体?”在这个时候,圣上的龙体可不允许出任何差错,要不然,京兆恐怕就要直接进行宫变了。

  风淮反倒走至他的身旁拍着他的肩头,“放心,为了父皇,摄政王会不顾一切把这件事挡下来。到时,咱们就等着看二哥亲自去对付老四。”若不是经过深思熟虑,他也不致于出此下策。

  庞云并没有因此而觉得宽心,仔细地打量着风淮在灿灿日光下的那双眼眸,他发现风淮的身子站得比以往更直,昂首顶天的身影,似想要撑持起一切,在他脚下的步伐,也不再有以往的不稳和动摇。

  “王爷,你怎么了?”他担心地问,深怕他是因宫悬雨的事而受了刺激。

  风淮缓缓摇首,“我失去得够多了,我必须加快脚步阻止我再失去。”

  已成定局的过去,他无法弥过,但未知的将来,却是可以掌握,在他的身畔,还有那么多依附着他的人,为了他们,他不想要再有一次的遗憾。

  “你不再顾忌手足相残这四字了吗?”他可能不知道,他的这种作法,正是以往他最是排斥一项。

  他的笑意里带着凄凉,“谁教它是这个棋局里的唯一生存法则?”

  “很抱歉,让你以这种方式体验到真实的人生……”庞云垂下双眼,丝丝的懊悔又溜进了他的心底。

  “让我醒了也好,人总不能一直都活在梦想里。”风淮的心头却有着前所未有的松弛感,那些沉沉压在他心版上的东西,在不知不觉间,已经消失无踪。

  在宫悬雨离去的那夜,站在他心房里的那名刽子手,一刀狠狠地挥向他,斩断了他心房上最后的一具枷锁,在锁铐清脆落地时,松开了他被紧锁住的双脚,放他前行。

  在庞云转过身去时,风淮的声音又再度传进他的耳底。

  “记住,只要我在世上一日,他们就都得活着。”已犯的错误是不容修正的,可是只要有机会,就应该避免再犯一回。

  “这次我会牢牢记得的。”庞云的脚步停顿了一会,在肯定地应允他之后,大步地离去。

  穿越窗棂的朝阳,丝丝温柔的光影洒落在墨阳宝剑上,风淮定眼瞧着它,在瑰丽的霞彩间反复地在脑海中温习着宫悬雨的脸庞,扬手抽出剑身,灿烂耀眼的流光霎时照亮了一室,他紧握住剑柄,在亮泽的剑身中,直视着自己的眼眸,不再逃避。

  太过害怕失去,却反而什么也留不住。

  他不愿再失去任何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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