虚阁网 > 绿痕 > 摘星 >
四十一


  只是他再放不开、放不下,那么他注定走不远也飞不高,他不愿再继续沉湎在过往中,他不愿再独自己手下留情,即使将会玉碎瓦全,他还是得松手让自己走出来。

  如果他和舒河是镜里镜外的两个自己,那么,他必须舍弃一个,他必须舍弃掉舒河存在的那一部分,才能让他真正属于自己,而舒河,也得放开他去做真正的自己。

  他扬手,“去办。”

  “是。”宫垂雪生硬地点头,握紧手中的奏折大步迈出殿外。

  “褚福。”律滔在他走后朝身后轻唤。

  自三内对立起,就一直在暗中为他进行搜罗把柄的褚福,绕过玉阑屏风来到他的书案前。

  他的刀靶再指向另一个方向,“西内大司马就交给你。”

  在他的算账清单上,无论涉入樊不问这件事的深浅,也无论对方是否直接参与,只要是有沾惹到的,就一概纳入其内。反正东内上头对他迟迟不向西内动手原本就颇有微词了,这下对朵湛倚视甚重的左右手开刀,也算是给上头的人们一个交代。

  “是。”褚福等他这句话已经很久了。

  律滔不放心地睨他一眼,“该掌握的证据都抓到手了吗?”

  “齐全了。”

  “那就放手去做。”郁暗的黑眸闪过一丝寒光,“我要朵湛再后悔一回。”

  “你以为你在做什么?”如雷贯耳的吼声自门边传来,打破沁悠房里一室的宁静。

  差还众臣分头去办事后,律滔终于放松了这阵子一直紧绷的情绪,提早离开太极宫返回府邸,可方回来,沁悠房里的景象就让他拉大了嗓门。

  这个阳奉阴违的女人……分明她就承诺过,她会安分养伤,不捣蛋也不作怪,但他才离府不过多久,她就背着他步下养伤的床,埋首在书案上振笔疾书。

  “写……写字啊。”沁悠的反应好似当场被人赃俱获的暗夜宵小,怔讷地僵住身子,并同时张大了小嘴。

  “谁准你下床的?”他怒气冲冲地走至她的身边,抽走她手中的笔扔至一旁。

  “我啊……”在他凶煞眼的瞠睨下,她讷讷的应答声,怯懦得有若蚊呜。

  沉肃的俊容像片黑鸦鸦的乌云笼罩住她顶上的光影。

  早料到她迟早不会安分,但若非今日所见,他还真没想到她是这么的没有耐性,就连多趴个十天半个月她都做不到,还勉强地在书案前坐直腰杆置背上的伤口不顾,谁晓得之前他忙于公务时她都在家里做什么?

  “我、我……可以解释的。”奇怪,既没偷又没抢,她干嘛要这么心虚?就算要比瞪人,她的眼睛也不比他的小啊。

  她随即一转弱小的气势,有条有理地解释起她拒绝再趴病榻的苦衷。

  “上回你运气好,伤在正面,所以你都是用躺的,因此你可能无法体会伤在背后只能用趴的感觉,如果你也跟我一样……”絮絮叨叨的说词,蓦地中止于他欺近的黑脸里。

  “少跟我废话。”他一手扶她站起,以另一掌箝握她纤细的后颈,逼她转向面对病榻。

  “再趴下去我的胸部会扁掉的!”沁悠扯住脚步对后头的施压者大叫,柔荑飞快地掩住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的酥胸。

  律滔阴阴冷瞪她一眼,“我又不在乎,你替我紧张什么?上床去!”

  她缓缓转回螓首,热辣辣的红云烧上她的秀颊。

  臭美,谁管他在不在乎呀,有扁没扁、是大是小,他本来就都得认了,她在乎的是她舒不舒坦!他哪知道成天趴着有多难受?不但呼吸不顺畅,正面的筋骨还又酸又痛,她是在养病,又不是在虐待自己,凭什么要遵照他王爷老大死硬的命令乖乖趴床?有种就换他自已来趴趴看!

  “不能打个商量?”她压下满腹的不平,两手环着胸,试着跟他讨价还价。

  律滔拧起恶眉,“不能。”不让她趴着,她要养伤养到什么时候?她有工夫磨,他可没耐性跟她耗。

  “起码让我译完这部兵书吧?”她的素指往桌案上的纸张一歪。

  他往桌上一看,“你没事做这干嘛?”亏她还有这个兴致,被人鞭打时硬是挺着骨气不写,偏偏要在伤势未愈时逞强。

  “我要嫁人啦,当然不能没有嫁妆。”沁悠拨开颈后的巨灵掌,笑靥如花地搂着他的胸膛,“我爹生前可没帮我准备什么嫁妆,还好我娘叫他把这部兵书保留下来,不把它译出来给你,我怎么嫁?”

  “你真要把它当成你出阁的嫁妆?”之前他还以为她是在开玩笑。

  “你不是很想把它交给野焰?”她伸指点点他的鼻尖。

  提及野焰,他的一双墨眉便渐渐靠拢打结。


虚阁网(Xuges.com)
上一页 回目录 回首页 下一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