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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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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该来的,逃不开,躲不掉。 夏至在墨绿的树影中苏醒来临,入了夜后,沐浴在月光下的襄王府,并未在夜深时分睡去,整座府邸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明媚灯火中。 大婚之期就近在明日,为了这一日,襄王府里所有的人均已等待多年,在朵湛亲送楚婉返家待嫁后,整座府里的人们,便忙碌地在府中张灯结彩张罗大婚所有的事宜,直至夜色深沉,人们才停下手边的工作,暂时歇息以等待明日即将到来的繁忙,留下不灭的灯火柔和地照亮襄王府的夜空。 夜深不寐的朵湛,在这明月窥人的时分,还留在书斋里校校明日皇家婚礼该进行的每一项行程,并试着想办法缩短婚礼进行的时间,以免冗长的婚礼会累坏楚婉。 蓦地,他感觉一阵冷风涌进了书斋,案台上的灯火被这阵风势吹掩得几欲暗灭,一室的喜气,也在摇晃不定的烛影中被迫散去。 他放下手中与国子监商议好的婚程事宜表,锐眼扫向站在门边的不速之客,极度不愿见到这个向来只跟在皇帝身边的红人。 “小王何德何能,竟能劳驾冷大公子夜半光临寒舍?”客无好客,在他的婚帖名单上,他可没有邀这位恶客入列。 “圣上要我把这东西交给你。”无视于他那双想要将人扫地出门的冷眼,冷天放不火不徐地来到他的面前,慎重地将一只以金绣缎巾包里着的长形木匣放在他的桌上。 朵湛并没有动,只是淡淡打量着它,“这是什么?” “圣上私下亲颁的手谕。” 不祥的预感层层覆上朵湛的心头,来得突然的心跳,不安定地撞击着他的胸腔,一下又一下地捶擂着,像是某种事情即将开端的前奏。 私下颁的手谕?太可疑了。 父皇若要下旨,为什么不正式颁诏,或是把他叫去翠微宫亲自聆听圣意,反而要在三更半夜派冷天放来这交托一道手谕?为什么要这样掩人耳目?为什么不敢让人知道? “里头写明了下一任的太子是谁。”冷天放盯着他漠然的神色,故意更进一步地解释里头是放了什么东西,而后好整以暇地看他的脸庞又将如何风云变色。 心跳,有点乱了,撞击得有点疼痛,嗡嗡不断的回声直在他耳畔响着,朵湛紧绷着全身的肌肉,像是蓄势待发,又像是想要奋力抵挡。 瞪着眼前的长形木匣,他不断问着自己,眼前的这道手谕,究竟是烫手山芋、可以点爆全朝的炸药,或是会让所有探子刺客全集中到他这来的致命催魂令? 都是,它都是,而且它还是将会令他性命危在旦夕的一柄利刃,而这把利刃,正狠狠地插在他的心口上。 “你不接?”等了老半天也不见他动手去拿,冷天放不禁要问上一问。 “不接。”朵湛坐在椅子里的身形仍是不动,拒绝将自已置入这场他父皇的密谋中。 “抗旨,是要杀头的。”冷天放阴沉地提醒他。 他冷笑,“叫我父皇来砍吧。”接了这道手谕后,摆在他面前的就只有死路一条,倘若注定要死,那么他情愿死在他父皇的手上,也不要不明不白的死在想得到它的人手里。 “难道你不想知道下一任太子是谁?”冷天放故意勾引着他的好奇心。 他很不给面子,“没兴趣,东西给我拿走。” 冷天放甚是意外,全朝的人为了等待下一任的太子名单出炉,哪个不是等得望穿秋水迫不及待?只要打开那只木匣,那么这数月来一直存左全朝中人心中的谜底也就解开了,而他竟不想知道? “若没别的事,请你离开,明日我就要大婚了,恕我无暇招待你这位贵客。”在今天放僵站在他面前不动时,朵湛边拿起手边的折子继续阅览,边开口赶人。 “你非收不可。”虽然没有预料到他会拒绝,但冷天放并不因此而死心,反而走近他的面前将木匣推至他的手边。 他连碰也不碰,“我想舒河和律滔都会很有兴趣知道那里头写了什么,我父皇若是要给的话,你还不如拿去给他们。” “但圣上指名要给你。”因为他的态度,冷天放的执拗被他点燃了。 “我不膛那池浑水,只要我不愿,没人能拉得动我。” 仅是简单的一句话,里头构筑而成的冰焰,霎时让屋里的冷意降至冰点。虽然已把心中风暴刮起的怒意都尽可能敛藏在表面下,但朵湛的那双眼,却没有隐藏危险和尖锐,直直扫向冷天放,几乎把他给戳穿或是刺上几个洞。 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,也从不把任何人看在眼底的冷天放,极其难得的怔愣在他的双眼之下,好半天,就只是愣愣地瞧着他,吐不出已到嘴边的话。 “你不得不,收下它。”勉强想起自己的立场后,冷天放忙不叠地甩脱脑中的那份诧愕,重振心神。 他挑衅地笑了,“你能强迫我吗?” “倘若不能让你收下手谕,那么我便有辱圣命。”冷天放高高抬起下颔,“无论用什么方法,我都会要你收下它。” “那你可以试试。” “听说……”正面商谈不成,冷天放转了转眼眸,刻意拖长了音调,“你的未婚妻回府待嫁了?”他唯一的弱点,就是那个他视如生命的女人。 朵湛的眼眸一闪,以电光石火的速度来到他的面前,在他摔不及防之际,朵湛的一掌已紧紧掐住他的颈项脉门,丝毫不掩一身的戾气,五指深深陷入他的喉际,几乎将他的颈子扭断。 朵湛将他扯至面前,阴森地向他警告,“你若胆敢动她一根寒毛,圣上将永不会再见到你出现在他的面前。” “你一日不接,我就一日不会放过她……”极度痛苦而面容涨紫的冷天放,并没有巨服在他的侗喝下。“反正有辱圣命我也是死路一条,可就算我要死,我也会让你接下这道手谕。” 朵湛听了更是加重手中的力道,并扭头朝外头大喊;“阳炎!” 随侍多年的阳炎,身影立刻出现在他的面前。 “杀了他。”他将冷天放扔至阳炎的脚边。 阳炎愣了愣,“王爷?”杀皇上的人? “立刻杀了他!”只要是会危害到楚婉的人,一律是他的仇敌,哪怕是身分再特殊,他也要拔掉眼中钉。 阳炎举棋不定地看着地上的冷天放。 侍奉朵湛多年,从未见过朵湛曾经如此盛怒过,也从不知道他的怒火一旦燃起来就会要人命,要是执行了朵湛的这个命令,那么势必会得罪圣上也会得罪冷家,可是不照做,恐怕又难消朵湛的心头之火……“即使杀了我,圣上还是会再派第二个、第三个,或是更多人来……”冷天放抚着受痛的颈子自地上站起,不但没因朵湛的行径而改变心意,反而还更进一步地逼他,“你永远都逃不了的,而她也注定逃不掉。” “王爷!”阳炎动作飞快地赶在朵湛的大掌朝冷天放的头顶拍下时,紧急地拦下它,免得会铸下大错。 “我父皇到底是想我要做什么?”朵湛甩开阳炎的手,一把扯过冷天放,非要对这个无妄之灾讨个理由。 “他要你学会一样东西。”捞回一条小命的冷天放总算有机会把话传达给他。 他眯细了眼,“学会什么?” “放弃。” 放弃? 他苦心孤诣的经营了那么多年是为了什么?要他在这个当口放弃?不,他不愿,他不愿为了这么一道手谕而被迫放下他手中的一切,眼看他所追求的幸福就唾手可得了,在他等待了那么多年后,他父皇怎么可以这样待他? 冷天放在他一脸阴晴不定时,接续把未说完的话带到,“圣上要你放弃明哲保身的姿态,别再继续自私自利。” “曾几何时我成了个自私自利之人?” “其实你比任何人都还自私,因为你只想独善其身保住你自已而已。”冷天放不客气地推开他,并指着他的鼻尖说出他真正的心态。“表面上看来,你是袖手旁观,但实际上,你根本就无心于这个国家,也不在乎它的未来会如何。” 他不否认,“我是不在乎,因为我有更值得我去在乎的人。” “在我带来这道手谕之后,无论你所在乎的人是谁,你都得放弃,不然,那个人的性命恐怕难保。”冷天放淡淡地提醒他这道手谕将会带来什么波澜。“朝中想知道下一任太子是谁的人多如天上繁星,只要是与你有所关联者,都将难逃被牵连的命运或是杀身之祸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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