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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四


  朵湛伸手抚着她的唇止住她的话,“先不要想那么多,南内有舒河和怀炽,我能不能胜过他们还是未定之数,而他们也不可能坐以待毙,现在就为他们担心还太早了,说不定败的人会是我。”

  楚婉下意识地觉得道人的话似乎正在成真中,而她,却无法阻止,也什么都挽不回。

  她已经淡忘了她执意跟随上他的脚步将会带来什么后果,在一日一日过去的安然里,逐渐遗志那深藏在心底的阴影,也试着相信那一日将不会到来,可是现在她才知道,她并没有避开掉,它只是尚未来临而已。

  如果说命运是一条曲曲折折的道路,不管绕得多远,到最后还是会走回原点,那么该来的还是躲不掉。

  涟漪遂成风波,止不住的歉疚泛满心头,她不无情,也没有勇气去承担那后果,可是朵湛若要一意孤行,她也是没半分奈何的。

  罪人的感觉……“无论我怎么说你也不改变心意吗?”她匆忙逐散脑海里罪人的字眼,再次恳切地看向他的眼。

  朵湛不再掩饰,质疑地抬起她小巧的下颔,“你是为了什么要改变我的心意,”

  楚婉定望着他眼底的无情,心底的希望如暮晚的紫霞轻烟般散去,半晌,她才歇口。

  “为了你。”其实……是为了她自己,只是,她说不出口。

  他不解,“我?”

  她偎进他的怀里紧拥着他,细不可闻地在他怀里轻喃:“拥有太多,是会失去的……”

  “别胡思乱想。”

  聆听着他胸膛传来的稳定心跳声,楚婉放松了身子,日想起以前在宫外的日子。

  她多么怀念那段平静厮守的岁月,日暖熏人的南风,池畔相依如莲朵并蒂,如今沧海桑田,朵湛变了,她也变了,他们也再寻不回从前,形同被幽禁在这座大明宫里,环绕在他们四周的,浮是欲望野心陈陈相因,彷佛永远也没办法自这爱恨生死交加的噩梦里梦醒。

  “要到什么时候,你才能和我一块走出大明宫?”她幽幽地问出她进宫后的心愿。

  “待事情定了后。”朵湛随响应着,见她累了,他又抱着她在榻上躺下。

  她恻然地闭上眼,“这个噩梦永远也不会结束的……”

  朵湛拢好她的长发并为她盖上薄被,轻轻翻身下榻。

  “别走。”她一手拉住他,“陪我,我不想一个人被留在黑暗里。”

  朵湛看着她眸中的孤单,冷玉堂带给他的怒意一点一滴地在她的眼中消逝,他柔化了脸上的表情,躺至她的身边将她拉来自己的身上。

  “你怎会一个人?”他环住她的腰肢,与她紧密地贴在一起。“到哪,我们都要在一起。”

  倚在他的怀中,楚婉的叹息融入夜色里,恍惚中,道人的身影在她的脑海远处飘荡,似乎,就要走近。

  次日,朵湛随即在云宵殿里召来大司马,在与大司马大略地商议完提前攻打南内的原委后,大司马立刻代他召来西内上层重臣,并在云宵殿里设宴准备商讨西南两内之争的进行方向。

  主动代大司马准备此宴者,是长信侯。

  站在殿后看着殿中的一切,楚婉总觉得事情不对劲。

  她的不安是来自于长信侯,那名曾经想娶她为妻的男人。

  在今日之前,每回见到他,她总可以在他的眼眉之间找到压抑的痛苦,她知道,他并不是为了朵湛能力而信服朵湛并且效忠,他之所以会助大司马全是为了她,对于朵湛,他更不是全无愤恨的。

  夺妻之痛、丧名之辱,谁能忘怀?在冠盖云集的婚宴上遭人抢婚,他更不可能云淡风清的就将以往的恩怨一笔勾消、前嫌尽弃,即使是这阵子来他表现得宽容大量,让朵湛真的相信他是为投明主而弃私情旧怨。

  楚婉一手揭开幕帐,仔细地看着长信侯在席间为朵湛斟酒的模样。

  他笑得是那样地惬意满足,像是隐藏了某种快乐般,专注在公事上头的朵湛和一旁的冷天色都没察觉到他的笑意,在朵湛迟迟举盅不饮时,他还笑意盈然地殷殷劝酒,并站在席侧盯着朵湛的一举一动。

  为什么他笑得那么开心?为什么他要拉下面子去伺候朵湛?为什么,他那么执意要朵湛喝下那盅酒?

  在脑中的疑惑凝聚成一种解释不出的心慌时,暗涌的波涛在她的脑中逐渐成形,令她的心跳有些失措。

  会是她想的那样吗?楚婉心中有数地望着长信侯的身影,恍然地有些明白他今日在殿上所为种种的来由,可是又不能确定,她看不出人们藏在胸坎底下的那颗心,但,如果更如她所想呢?

  若是真如她所想……在朵湛欲把手中的酒盅凑至唇边时,楚婉飞快地自幕帐后走出来到朵湛的身后,将酒盅从他手上拿过来,他诧异地回首看了她一眼,她轻耸香肩拿着酒盅想离开,却因在众人质疑的目光下走不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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