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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七


  “谁教他要行剌八哥?”怀炽淡淡冷哼,看在风淮溺爱他的份上,也不怕风淮会找他算账。“我这是替咱们兄弟出一口气。”

  风淮两眼眯成一条窄缝,“你敢说除开是为了野焰外,你没有别的私心?”他老早就知道这个么弟会特意去卯上独孤冉,媞邑才是真正的主因。

  他坦坦地承认,“我有。”他对独孤冉的敌意再明白不过,也同样视他为大敌。

  “听六哥的话,在我办完独孤冉之前暂时离他远一点,也别再去招惹他。”风淮边走边向他叮咛,就怕他在不知不觉间又去惹了那个心胸狭隘的独孤冉。

  “嗯。”他闷声地应着,起身送风淮至门边。

  “天海。”风淮临走前不忘指着冷天海的鼻尖警告,“看好他,别再让他这么糟蹋自己,下回我来时,要是没看到个有点人样的小弟,你的麻烦就大了。”

  “是……”

  无论她将他隔得多远,也不管他有多么的忙碌,总是在罢夜来临前去探看媞邑,并与她一块用膳的怀炽,今日因风淮造访的缘故,晚了些来到媞邑的屋里,方才想开门而入,却差点迎面撞着端着膳食出来的润儿,

  伸手扶稳润儿后,怀炽低首看着文风未动的晚膳,“她没吃?”

  润儿神色黯然地朝他摇首。

  怀炽的眉心不禁纠结起来。近来媞邑愈吃愈少了,有时她甚至是什么也不吃,他真怕,因他不肯放她走的缘故,她会继在以沉默抗议之后,再对他来个绝食,他无法就这样看她一日日的消瘦下去。

  “今日她有开口说话吗?”他伸手接过润儿手中的托盘,打算待会由他自己去劝劝她开口吃饭。

  “都没有……”润儿眼底盛满了哀伤,跪挹在地的向他恳求,“王爷,你放手吧,让小姐走吧。”再让小姐待在这里,她真不知小姐会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。

  怀炽沉默了许久后,难以忍受地别过眼,“我办不到……”

  近来,他极度怀念媞邑的每一次凝眸,她眼里含着盈盈的笑意仰望他的姿态,那曾经凝固在他心头,却因不加珍爱的浅浅侧影,早已在她的面容上再寻不遇,可是,如今却印象极深地烙在他的心坎上。

  他走入屋内看着坐在窗边抬首仰看天边月儿的媞邑,沐浴在月光下的她,乌黑的长发披泄在她的身后,她垂倚在窗棂边的皓腕上,挂着一只从前他赠与她的玉钏儿。

  吸收了月色的虹泽后,玉钏儿流丽光彩,可是玉钏儿的主人,却再也不是初戴上它时的丰润红艳的桃花仙子了,她变成了一株苍白的莲,像一株被迫在不属于她的土里扎根,而无法回到温暖水泽里的莲。一想到这花样的人儿是因他如此,庞大的罪恶感便像柄利刀,不断刺向他的心头。

  “吃一点好吗?”他在她身畔坐下,一手端着鲜碗,一手盛了一杓饭菜来到她的唇前。

  看着窗外的媞邑并没有启口,目光依旧流连在外头的那轮明月上。

  他甚至嫉妒起明月来,就连月儿都能得到她专注的凝眸,他想,他必须捉紧她,必须牢牢拥着她,才能确定她不会离去。

  “不吃也好,都凉了,我叫润儿再热过。”他深吸口气,将碗杓放回托盘里,搁在一旁的小桌上,坐近她的身侧将凉凉的她拥进怀里,用自己温热的体温包围她。

  媞邑有一刻的挣动,但不久,她放弃了,就这么软倚在他的怀里不说也不动。

  “有件事我要告诉你。”怀炽轻轻抚着她的发,嗅着她沁香的发香,在她贝耳旁径自述说着,“今日六哥来了,我请他将你爹调回京兆腹地,或许做个太尉或县官,他将不会再被远贬或是有人再动他一分一毫。”

  她缓缓回过眼眸,但在光影下,看不清她眸子里写着的是什么。

  他爱怜地抚着她的粉颊,“有空,我带你去看看他们好不好?”

  去见爹娘?媞邑动作极为缓慢地朝他摇首,婉拒了他迟来的好意。

  现在的她,该拿什么去见爹娘?

  她还记得娘亲眼底的愤恨,父亲在与她断绝父女情谊时的决裂,他们是那么地不留恋、不回头,而她又该怎么再回到他们的面前?从那日之后,她生命中的血亲已经不存在了,此刻与她最为亲近的,就只有用这般柔情捆绑着她的怀炽。

  因为他,即使她想离开,她也无处可去,她曾想过,天下这么大,总有个可去之处,可是左思右想之后,她才发现,她早就没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了。

  “这样,还是不能填补你心中的缺口是不是?”怀炽祈求地捧着她的面颊,以额抵着她的额向她切切的问:“告诉我,你希望我怎么做?只要你说,我会去做的。”

  媞邑没有言语,只是倦累地闭上眼睫,狠着心肠不去看他如此狼狈痛苦的模样。

  怀炽的心好痛,他也曾用沉默来回答她的问话,如今她全数用回他的身上,他才知这是种多么伤人的方式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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