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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九


  跪在地上的水儿一见她回来,忙迎上去拍去她身上的霜雪。

  “小姐,您的……”她拍着拍着,赫然发现小姐披在胸前的长发断了一截。

  “她的发……”梵天变为了梵瑟身上一丁点的损伤而勃然大怒,狂猛的怒意直冲向梵天焰,“废物!我该亲自刨去你的两只眼!”

  “盖聂怎没杀你?”梵天残的心情也是如此,巴不得没保护好梵瑟的梵天焰死在盖聂剑下。

  梵天焰咆吼着,“他说我这只眼只是份礼,叫我回来告诉你们好生等着他,他第一个要杀瑟儿!”盖聂在夺去他的一眼后,还要他带口讯回来。

  “他想杀瑟儿?”梵天变心中既是喜又具怒,旧的是盖聂会说这种话代表他已不再爱梵瑟,怒的是,盖聂居然想杀他尚未得到的女人?

  梵瑟无动于衷地听着他们三人的对话,直到听见梵天焰说的最后一句话,无神的眸子里又有了一丝生气。

  梵天变将罪归向丹儿,“是你让大小姐私自出门?”若不是她私纵梵瑟出门,怎会让梵瑟惹上盖聂这等祸?

  “大少主……您就饶了丹儿吧。”水儿慌张地替静默不语的丹儿求情。

  “挖去她的眼珠。”梵天变对手下扬手,等不及想找个人来发泄体内高张的愤怒。

  梵瑟幽幽地启口,“住手。”

  整个大厅的人皆愣在她的话里,望着她那张已经五年没说过话的红唇。

  “瑟儿……你开口说话了?”梵天变不可思议地问着。难道这就是她见着盖聂后的心情?她走出封闭的自我了?

  “再说一次,再多说些给我听听。”梵天残宛如再度听见天籁,欢喜的想再听她多说一些。

  “我见了盖聂。”梵瑟自顾自地说着,一边扶起丹儿。“我见了本来该是我丈夫的人。”

  梵天残愤声反驳,“他不是!”他要听的不是这句话!

  “此生唯一。”楚瑟轻抚还有些疼的手腕,淡淡地说着。

  “收回去……把话收回去!”梵天焰掩着痛灼的眼,只想把她的话塞回去,不能容忍过了五年她的心还在盖聂的身上。

  她转身看着他们,“无论你们再嫁我几次,今生我只有一个丈夫。”

  虽然这个盖聂已不是以前她所要嫁的人,可是她坚持的心情依然没变。她仍然爱着以前的那个盖聂,她的丈夫,落崖前的那个男人。

  “你……”梵天变的理性差点因此而失,跃下高座停落在她面前,高举着掌,想一掌打死她又舍不得。

  梵天残与梵天焰忙不迭地上前阻止梵天变,三人僵持在她的面前。

  梵瑟心冷的看着眼前这三个与她有血缘关系的男人。这三个男人,兄已非兄、人已非人,皆为魔性狂唳的魔人。既然盖聂已经回来准备找他们报仇,而她的老父又已是生不如死的状态,那么她就再也没有什么牵绊可以阻止她不离开。

  她软软的请求,“为梵家,我已出阁多次,你们要权要财,我皆由你们摆布。我已尽足了手足之情义,盖聂回来后你们就快死了,而我也累了,请放我走。”

  “我说过,你是我的,你永远也不能离开!”梵天变扳住她的双肩,紧握着单薄的眉头,不让看似随时都会消失的她离开他的生命。

  她摇首,“我是盖聂的。”

  “他要杀你。”梵天变拉近她,得意张狂地笑着,“因你,他失去所有,他不会要你!”

  一道泛着火焰、形似云霞的令牌从厅堂的外头射入,便生生的穿过梵天变与梵瑟之间仅有的些微空隙,强大的内力将不知从何处发出的令牌烙在他们旁边的廊柱上。

  “九宫门火霞印?”险险就被飞印击中的梵天变避身闪躲之后,一眼就认出那个令牌是属于谁的。

  他朝外看着:盖聂已经来了?

  “盖聂要我。”梵瑟在梵天变戒心四起时挣开他的双手,清清楚楚的告诉梵天变瞬然回首,不明白她哪来的那份把握。

  梵瑟走至火霞印前,欣慰地看着九宫门人在杀人之前必发出的令牌。

  “至少他要我的命。”

  ***

  当夜,盖聂就潜入梵府来要梵瑟的命。

  往年他每月送梵瑟回府,因此对梵府的地形了若指掌;一进入梵府遇过大批的护院,他便无声地直闯梵瑟的闺阁。

  站在梵瑟的房门前,他停顿了一会儿,因为梵瑟的房门上竟上了重重的铁锁,仿佛她的闺房是座牢房般。隔着纱窗,他看见梵瑟和女婢水儿一同被锁在房里。

  为什么要锁她?是防他夜袭吗?

  盖聂的嘴角微扬,以这种锁就想挡住他?梵天变也太小看他这名能解百锁的神偷了。皇城的御林宫院他出出入入不下数十次,像这种寻常的铁锁,又哪拦得住他?

  他抽出发髻里藏着的一根软针,轻轻地挑开锁里的暗扣,无声无息地将重重大锁解开,推门入室。

  一入室,他便先将坐在门旁打瞌睡的水儿点了睡穴,以确保她不会醒来撞见他的行迹,接着便扭头望向躺在床上气息安稳的梵瑟,缓缓抽出落霞剑朝她走去。

  床上人儿的面孔因暗影而显得昏暗不清,为了在她死前再一次看清她的模样,盖聂将桌上的红烛移至床边的小花桌。望着她酣睡的面容,盖聂努力地不去想脑中时常萦绕不去的回忆,尽量只想着她在他落崖前所说过的每句话、做过的每件事。

  当他自觉有充足的自信能下手时,他才扬起落霞剑;剑影被烛火一闪,反照至她的全身,不但让他把她看得更仔细,还让他看见,她不是安安稳稳地睡在床榻上,她的手脚皆被锁上铐锁,长长的炼子紧缚在床边。

  盖聂心中充满了不解,脑子不再理智清明,渐始紊乱难理。

  他们……把她锁着?

  他深吸一口气,想不到梵氏三兄弟居然把她当成人犯般锁住。为什么要这么做?就算他们要防他也不需用这方法,相反的,这情形看起来反而是在防她逃跑。他们还在她房里安排了一位女婢,这名女婢,是来监视她的吗?

  这般被锁铐铐住,她……会不会疼?

  盖聂心神换散地想起梵瑟那一身冰肌玉骨,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怎经得起这种厚重粗糙锁炼的束缚?她是经不起任何轻微碰撞和小伤的女子啊!以前他总小心的看顾着她,就怕她一个不小心又会把自己白皙无瑕的肌肤弄得青紫。他之前爱她时尚且如此,那三名爱她至深的男人,怎会狠心用锁炼锁住她?

  他想着想着,忍不住冲动地动手为她解去一身的铐锁,但神智又在碰至冰冷的铁炼时清醒过来。

  他为什么要觉得心疼?他为什么要这么做?她与他在感情上明明已经毫无瓜葛了啊!她不爱他,而他也已经不再爱她了,他们早已是陌路之人,甚至是除而后快之敌,为什么在看见她这模样时,他会产生出那些不该再有的想法?

  盖聂甩着头,拼命重建自己仇恨的心态,不期然地,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她紧合着的右掌。

  梵瑟的手掌很小,无法完全将她掌心里握着的东西包裹住,他眯着眼细看,发觉她握着的是一块火红色的石头,一块他作梦也没法忘记的石头。

  那是当年他赠给她落霞剑上的宝石。

  她握着他赠她的宝石入睡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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