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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一


  只见宋震远抹了抹嘴,小声地问:“宝贝,你是上哪学这种亲法的?”原意是要他亲脸颊,没想到他儿子居然这么热情,打算跟他这个爹地来场火辣辣的法式舌吻,令他受宠若惊。

  “叔叔教的,他上次就是这样亲我。”他一派天真,压根没发觉长辈的目光有多惊讶。

  “尚道叔叔?”宋震远眯起凶残的眸。

  “嗯。”

  “该死!改天非杀到美国扁他一顿不可!”混蛋,居然敢带坏他儿子,要是他儿子长大性向因此偏差,非要他负起责任不可。

  “车子来了。”羽良秋拍了拍他的肩。

  宋震远一一跟众人告别之后才坐上车子,看着他最亲爱的老婆和儿子的身影在眼中拉远又模糊,心底泛着无法形容的酸楚。

  才刚转进第一个转折处,他已经开始思念了,往后的日子他要怎么过?

  他索性闭上眼,享受着酸楚钻骨的滋味,要自己记住教训。他告诉自己,要努力去争取他想要的。

  得要好好想想,回去之后该如何秋后算账。

  母亲的事可以先搁到一旁,但头一件要办的——

  他蓦地张开眼,炯炯的眸底有着不容挑战的寒鸷危险。

  回到车厂,踏进办公室里,首先迎入他眼帘的是母亲担忧不已的脸。

  “震远,你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?你知不知道妈不能没有你?”葛美黛一见到他,声泪俱下地低喃着。

  “妈,对不起。”他抱住母亲,轻拍她的背,瞥见站在母亲身侧的庄雪屏,瞧她眼露惊栗不安,他猜,她八成是知道他的去处了。“妈,我有话要跟雪屏说,你可不可以先到外面?”

  “不可以。”葛美黛一把眼泪一把鼻涕。“我不知道那女人到底跟你说了什么,但她当初收下一千万的支票是事实。”

  宋震远浓眉微挑,意会了。

  他昨晚要经理先下山,敢情是经理早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解释过了,但母亲能猜到收留他的那名女子是良秋,也未免太厉害了。

  依他看,主因是她吧——阴冷目光睨向始终不发一语的庄雪屏。

  “我去过良秋的老家,所以我猜……”她猜是宋震远去找良秋,因为车子停放在通往良秋老家的山腰道路上。

  “喔,那么你也猜得到小秋跟我说了什么了?”

  宋震远话一出口,她整个人剧烈地颤抖了下,她在不安、恐惧,眼神闪躲着,像是怕他从她的眼中解读出什么秘密。

  她在害怕担忧,神情像是被一个秘密折磨得快要扭曲,但她依旧在强撑……他见状,不由得笑了。

  事到如今,她还不打算要坦白吗?难不成她会儍到抱着那秘密进入坟墓,还以为自己保护得密不透风?

  “震远,我曾经……”庄雪屏深呼吸了一口,绝望地闭上眼,努力地呼吐气息,想要一鼓作气将囚困她四年的秘密说出口,但他的眼太冷,神情太拒人于外,让她打从心底惶恐。

  “曾经想要把琉璃星星交给我,但却苦无机会?”他噙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,没有半丝温度的眸瞳侧睨。

  她一阵心惊,欲振乏力地喃着,“我试着要拿给你,但是……”

  “你在撒谎!”宋震远零度之下的眸瞳似冰赛雪,存在着不容抗辩的绝决。“你跟我在美国待了三年多,你他妈的会没有机会拿给我?!”

  “震远,你怎么这样跟雪屏说话?!”葛美黛听得一头雾水,却还是护在宝贝准媳妇面前。

  “我为什么不能这样跟她说话?我不止要骂她,更想要打她!”他曾经引以为豪的风度和理智在这一刻荡然无存。“搞什么东西?!你到底是在搞什么东西?小秋那么信任你,你到底是怎么回报她的?就算不为她,你好歹也该为了我,把东西交给我吧?!我是那么地信任你,把你视为我最疼爱的妹妹,而你……”

  他会如此痛心不是没有原因,她实在不该犯下如此令人发指的错,更何况,这根本是蓄意而非无心。

  就因为她不可得知的居心,他因而和良秋分开四年,她要拿什么来赔偿他和良秋失去的四年岁月?她可以拿什么弥补?

  要不是他碰巧试车遇见良秋,要不是他憎恨得快要爆炸,因而责怪她,两人才把事情说开,谁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会永远石沉大海,而他依旧抱持着怀恨的心活下去?

  “震远,你愈说愈离谱了!”葛美黛伸手就是一个巴掌。“跟雪屏道歉!”

  “我不会道歉!”他咬牙,喊得义愤填膺。“谁知道她到底是什么居心,要不是这一次遇见良秋,我们总算把误会说开,天晓得我们是不是会继续憎恶着彼此一辈子?”

  庄雪屏闻言,斗大泪水滑落,掩面离开。

  “你到底是在做什么?中邪了吗?”葛美黛气得一时失了主意,不知道该先安抚雪屏,还是先将儿子导回正途。

  “是,我是中邪了,否则我不会答应和她订婚!”他是放弃了自己的人生,所以才会随波逐流,但现在不了,他会重新拾回属于自己的人生,而这一回,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!

  绝对!

  “震远!”葛美黛脸色刷白。

  “妈,我要跟雪屏解除婚约。”他目光灼灼,坚定难摧。

  “你疯了!”

  “错,我是清醒了。”他突地勾起笑。“妈,你知道吗?小秋为我生了个儿子,叫做庭乐,他好可爱,改天你要是看到他,你一定会喜欢的。”

  “嗄?”她僵住了。

  “妈,我要娶小秋,而且我要我的儿子跟我的姓,我要他姓宋,而不是姓羽。”他要的不多,就是这些。“不管要我付出任何代价,我都不会后悔,求求你不要再阻止我了。”

  他拿起桌上的几份资料后,随即离开办公室。

  葛美黛错愕地跌坐在一旁的沙发上,不敢置信自己所听到的事。

  她竟有了个孙子,是真的吗?

  “伯母,不要这样子。”直到最后一刻,庄雪屏还是很犹豫。“小秋的父母都住在这里,你这样硬闯,会让小秋难堪的。”

  “她都不怕我死了,我还怕她难堪?”葛美黛冷哼着,注视着山路。“这件事必须快点处理,不能再拖了。”

  庄雪屏无奈地叹口气。“伯母,震远并不喜欢我。”昨天他亲口说了,他不过视她如妹罢了。

  也好、也好,给她迎头一击,可以让她死心得彻底,她也不要再等了,也不要再瞒了,天晓得当初为自己一念之差所铸下的错,她欺瞒得有多痛苦,如今被识破,她也总算释下重担,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地想着何时会被发现。

  “喜不喜欢不是他说了就算。”葛美黛强势地说着,炯亮眼神注视着她。“你也该改口叫我一声妈了吧?雪屏,你要知道,在我心里,我只认定你一个媳妇,其他女人别想要进我宋家的门。”

  庄雪屏注视她许久,突然脱口道:“伯母,你喜欢我,是因为我是我,还是因为我是庄铨宏的女儿?”

  葛美黛没料到她会有这突如其来的问话,怔愣了片刻,勉强挤出笑容。“你在胡说什么?当然因为是你,我才喜欢你。你这个傻孩子,你忘了我认识你几年了吗?你跟震远是青梅竹马,在我们这些长辈眼里,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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