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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八


  尽管相隔百步以上,她依旧可以一眼就看见他威风凛凛的骑在战鬼上,如她记亿中一般,他身形俊美,英姿飒朗,犹若天降战神……

  她露出恍惚的笑,蓦地,眸色收定。“本将军要单挑征北王,谁都不许上前半步!”话落,驾马奔窜,目光锁定那抹身影。

  她要跟他解释清楚,绝不重蹈覆辙!

  “于将!”眼见他策马逼近,她先声夺人。

  “玺儿!”世于将抽出腰间佩剑。

  见他抽出长剑,她心窝隐隐作痛。“你先听我说,不准误会我!”

  又误会她了吗?又想拿剑砍她了吗?

  “我知道、我知道。”世于将笑开一口白牙,轻轻挥动手中的剑,半点杀气都没有,有点像是娃儿在耍剑。“玺儿,跟我过个几招吧。”

  玺儿瞬间呆住,瞧他耍着剑,往她的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,力道就跟风吹过没两样。

  “快点,演一下吧。”他靠得很近,对着她近距离的挤眉弄眼。“有没有想我?”

  “……你没有……”她张口结舌,说不出话。

  “难道你没有听旭兀术说我一天到晚都在城墙边走,就怕别人看不见我吗?”

  他卖力演出,大大的挥剑,轻轻落在她剑上。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们过招得正激烈。

  “……那不是为了稳定大明军心,重挫鞑靼军心吗?”泪水在她眸底轻堆。

  “谁会笨得让主帅在边城上走来走去,就只为了这两档子事?”他不禁发噱,黑眸带着埋怨。“你真是不听话,我前脚刚走,你后脚跟着跑,要不是拔都赶到居庸通知我,大哥猜着你的处境,要我有空没空晃个两下,猜想旭兀术若逮住了你,必定会利用你来对付我,如此一来,你的安危就不用担心了。”

  “真的?”泪水打转再打转,她说不出这种被完全信任的心情有多感动。“你没有以为,我……我又阵前倒戈?”

  “怎么可能?”他笑睇着她,突地伸出手,将她拽进怀里,用她来安抚他不安多日的心情。“傻一次是自作孽,傻两次,就是天诛地灭了,我现在只担心你的身体,你多日没用药,身子可还好?”

  “我……很好、很好。”再也忍不住激动的丢开长剑,玺儿回拥住他。

  在这一刻,她什么都忘了,只记得自己很爱这个男人,这个男人永远都不会背叛她永远都相信她。

  “很好就好,闪到后头去,这里交给我。”世于略策马来到两人身边,不忘好心地指着对面。“一瞧你们抱在一块,那头已经沉不住气了,还不快走?”

  看他一眼,世于将将怀里的人儿拽得更紧。

  “好,玺儿,咱们走,皇上已经把药送到紫荆关,拔都去拿药了,只要再几天你就会没事。”若不是在马上,若不是在战场上,他真想要狠狠地吻她,但现在,他只能策马带她回边关。

  “等等,我母妃还在旭兀术手里,要是我走了,他会杀了我母妃的!”她情急地抓着他的肩,制止他策马。

  世于将神色复杂地看着她。

  果如拔都所料,玺儿会再披战袍,肯定是旭兀术拿柳妃相逼。

  她看出他眸底的犹豫。“怎么了?”

  “驾!”世于将喝了声,策马狂奔。

  “于将?”他没听清楚她刚才说了什么吗?玺儿猛扯他的手。

  世于将深吸口气,缓声道:“玺儿,你冷静听我说,你的母妃早就死了。”

  她蓦地瞪大眼,如硬在喉。

  “不久前,旭兀术弑父登基,你母妃因你和你的父汗相继去世,不久也病逝,只不过旭兀术初登基,不想让这事触霉头,所以才没对外公布国丧。”这是他回边关便收到的第一手消息。他说着,注意着她的神情,就怕这消息会惹得她心神大乱,毒性反噬得更快。

  玺儿怔忡着,说不出半句话。

  父汗被杀,母妃病逝,这是最疼爱她的父母,如此关爱她、疼惜她,最后竟是死在旭兀术的野心之中……

  “旭、兀、术!”她蓦地声嘶力竭地吼出声。

  为何要这么做?为什么要骗她?为什么要骗她!

  “玺儿,你冷静一点。”世于将见她神色诡变,大手连忙扣在她腹上,拉着她往他胸膛贴。

  “可恶的旭兀术!”玺儿怒红了水眸,额面青筋暴露,突地呜咽了声,吐出一口黑血,昏软在他怀里。

  “玺儿!”见状,他纵马狂奔,一路与大明军队反身而过。

  身后,两军混战,厮杀一片,他不想管,只管怀里的人儿能否安好。

  马蹄几乎要踏碎大地,哀嚎声几乎喊破天际,鲜血横飞,断肢残落,黄沙滚滚,却掩不过这片赤红大地,满山翠叠,山花烛漫,却无人驻足赏玩。

  ***

  边城昼如黑夜,连日疾雨几乎冲刷了边城血染的大地,两军交战,已然停歇。

  旭兀术因不知名原因亡故,而鞑靼其他皇子多被旭兀术登基前后所杀,只留下年岁最小的皇子,加上久战国衰,鞑靼朝中一致认同议和并归顺大明,所以多年交战,终于平息。

  而居庸关行宫内,被救回的玺儿躺在炕床上,神色惨白,主因是她情绪大恸,导致毒性反噬攻心,命在旦夕,气若游丝。

  世于将紧握着她的手,面色凝重,气色死灰,却连眼也不阖地直瞅着昏迷比清醒还多的她。

  庆幸的是,半个时辰前,罗珠曼陀已让拔都快马取回。

  欲熬药之前,拔都这么说……

  “在熬药之前,我必须先跟你说一件事。”他神色冷肃。

  “说。”守在床畔,世于将眼也不抬。

  “那味药,有毒。”

  他蓦地抬眼。

  “许多药引都是以毒药为轴,要医治玺儿,必须以毒攻毒才有一线生机,玺儿先前不愿告诉你,也是因为这味药引毒性相当猛,剂量定最难拿捏的一环,就算是我,也必须万分谨慎。”拔都直瞅着他。“你现在决定怎么做?”

  “记得留一份给我。”他淡道,唇角勾着耐人寻味的笑。

  拔都看着他,撇唇笑得极涩。

  果真是傻子,玺儿说的一点都没错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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