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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六


  “银喜呢?”她别开脸,哑声问着。每当她半梦半醒时,总感觉有人就在身旁,抚着她的发,握着她的手,偶尔在她耳畔低语……她知道,一直都是他在照顾自己,可是不能再这样下去,她不能依靠他,不能……害了他。

  “早上雨停了,银喜带着孩子们去整理田里。”

  杜小佟闻言,急着起身,却又被他轻而易举地压回床上。

  “我要到田里瞧瞧,你放开我……”

  “听,这声音虚弱得就跟小猫叫没两样,你若执意到田里去也行,是要我背你去还是抱你去?我都可以,你就尽管挑款你偏爱的。”蔺仲勋态度轻佻,单手按住她,另一只手则把玩着茶杯。

  “你……”

  “这场雨一下就下了十几天,今儿个雨停了,出了点太阳,银喜正午回来时说了,田里稻子倒了不少,不过大多却开始结穗了……她说幸好你今年提早播种,晒田之后适巧需要流动的水,这场雨没毁了稻子,反倒是让穗结得很扎实。”

  “……是吗?”她真有拿捏好,将损失降到最低?

  “天色快暗了,银喜也差不多快回来,你问她便是。”蔺仲勋耸了耸肩,硬是把茶杯凑到她唇边,轻柔地喂上一口。“不过听说其它人的田可就损失惨重了。”

  杜小佟迫不得已地喝了一口,苍白的颊浮上淡淡红晕。

  “怎么脸红了?难道又烧了起来?”他大手不由得覆上她的额。

  杜小佟不断地缩着身子,抗拒着他掌心的暖热。“你别这样,男女共处一室已是于礼不合,你这样……会毁了我的清誉!”

  蔺仲勋闻言,佯讶道:“糟,光是照顾你的这些天,你的发你的脸都已经被我摸遍了,就连汗湿的衣裳都是我帮你换的,这不就等于毁了你的清白了!”

  “你!”她赶忙查看衣物,惊见身上真是换上一套干净的中衣,教她不敢置信地瞪着他。“你怎么可以……”

  “我为什么不可以?有什么不可以?你是我未来的妻,我看你的身子有什么不对?况且我是在照顾你,发了一身汗要是不换上干净衣裳岂不是更难受?”当然,她的衣裳不可能是他换的,他不过是随口说说吓吓她罢了。

  “谁要嫁给你?你这个无情无义的薄情郎!”

  “你说的一点都没错,我对人向来薄情,我屋里那些女人我说休就休,谁能奈我何?”放眼天下,他就只对她有情,可偏偏她视他如毒蛇猛兽,迫不及待赶他走……要是被宫里那群嫔妃瞧见,说不准早就毒死她了。

  “你!”杜小佟气得唇微颤着。“你给我走,回去属于你的地方。”

  “你可别忘了,是你用一两银买了我四年的时间,你可千万别不认账。”他不曾卖过身,一连卖了两次都是她主导的,她自然得对他负起责任。

  “瞧你这一身绫袍,恐怕没值五十两也要二十两……你到底是谁?”

  蔺仲勋望了自己的行头一眼,真不知道光是一套衣衫也值这些钱,如此算来他从头到脚只被计算一两,他这皇帝真的是太廉价了。

  “过去是谁不重要,重要的是现在的我就叫一两。”他可以为她舍弃蔺仲勋这个名字,甘愿做她的一两。

  杜小佟气虚地闭了闭眼。“绫袍不是寻常人穿得起的,你到底是谁?”

  “近来我被人更了名,名唤一两,打算一段时日之后再入杜家,就叫杜一两,你意下如何?”

  “你……”她气一上来,不禁低声咳着。

  “喝点茶吧,要骂人至少也得先润润喉,要不光是气势就少了大半。”他轻拍着她的背,再喂她喝口茶。

  “走开,我不想见到你。”他总是让她满脑子混乱,搞得她整个人心思都乱了,而她厌恶无法自主的自己。

  “不走,谁都不能赶我走。”

  “你到底贪图我什么?”她恼火地瞪着他。

  “我贪图你的善良、我贪图你的美好、我贪图你的温柔、更贪图你的爱情……我要你把一切都给我,我可以对天起誓,这一世我只要你一个,就要你一个,绝不再放任你在入睡时落泪,我要你往后就连入睡也带着笑,我要你就待在我的身边,陪伴着我,这天地间我就只要你一个!”

  那噙着霸道的温柔,强势里满满的浓情密意,字字句句打进她的心坎里,烙印在她最脆弱的心版上,硬是逼得她热泪盈眶。“你这身绫袍……你是官吧,是身居高位的朝臣,而我不过是个被休离的寡妇,我根本就——”

  “赐御匾时,宫人宣读圣旨时都已称你为民女,那就意味着你已非寡妇身分,王家要与你论理,就得先到皇上面前论了,是不?”蔺仲勋没好气地道。这就是他赐御匾的另一个用意,他要在圣旨上假造她的身分,就算皇上搞错她的身分,天下人也得认了这个错,遑论一个小小王家,真有胆子到宫中与他理论?

  杜小佟愣了下,从没想过御匾有这层用途……当时那些公公确实是称她为杜姑娘,宣读时也是喊着民女……她可以将错就错,藉此避过王家的理论吗?真的可以吗?

  她抬眼直瞅着他,却见他脸色突地一变,缓缓地朝门板睨去。

  这突来的举措教她摸不着头绪,正要开口询问时,他却精准地捂住她的嘴,低声问着:“小佟,这儿可有什么足以护身的东西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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