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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二


  “一介贱民。”夫子一对鼠眼狰狞眯起。

  一、介、贱、民?谁?她?是她吗?“你又好到哪里去了?”

  “贱民岂可与本秀才相比!”

  “你好大的威风呀,秀才先生!”都已经发白的老伯伯了,敢在她面前说秀才,实在是够了。

  “你!一等贱婢!”

  贱婢?!秀才骂人也不怎么有品嘛!“我才想骂你老糊涂,才多大的孩子,你教女诫?”

  六岁的娃儿懂什么?说说白雪公主和灰姑娘她还比较懂一点,还直问着王子长什么样子。

  昨晚如凤这样问她时,她想也没想地说像她爹——肯定是身边没男人可比较,她才会脱口而出。

  但她这么说时,如凤却说,这样的王子她不要。

  哎,由此可见,这孩子的心灵饱受创伤,而这死脑筋的夫子居然还教她女诫!若她没记错,唐朝这时期可谓是女人意识最抬头的时期了,怎么还这么迂腐?

  “为免她犯了和她娘同样的错误,我当然得先教她女诫。”夫子恼声道。

  花弄月抓回心神瞪他。“什么意思?”如凤的娘不是难产死的吗?

  “还装蒜呢!这太原郡里有谁不知道,轩辕庄的庄主夫人红杏出墙,被庄主发现后,与姘夫立地处决,身首异处的丢到后山喂狼呢。庄主原本就不算是良善之辈,妻子出了这事,弄得满城皆知,他的脸要搁到哪去?他无官但势大,想要解决家丑,太原府牧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”

  花弄月瞠圆水眸,蓦地想起翁老曾经说过,若惹庄主不快,小心性命不保,原来如凤的娘并非难产,而是……

  她怒然抬眼瞪去。“你为人师表,却在孩子面前说父母的是非八卦,你当什么老师?要给你这种人教,倒不如由我来教!”不管事实为何,这种事不该在孩子面前提。

  “你!”夫子被骂得脸色发青又发白,一张老嘴抿了又抿,最后悻悻然地道:“咱们就请庄主评理!”

  “走!”谁怕谁?

  临走前,花弄月不忘先安抚一下如凤,才小跑步地跟上夫子的脚步。

  可毕竟人家是男人,虽说年纪有点大,但脚程还是比她这个依赖交通工具惯了的小女人要快得多了。

  也因此刚踏进主院正厅,便见轩辕彻阴沉着竣脸,直瞅着她,恍若在等她解释。

  哎呀,这没道德的夫子到底是在他面前说了什么,让他用这种眼神看她?不过才短短月余不见,一定要变得这么生疏吗?

  “既然庄主府上有如此伶牙俐齿的丫鬟,又何必劳动本秀才来此?”

  “秀才也没多威风。”如果是十五岁中秀才,她就给他拍拍手,都已经五十了还是个秀才,会不会太不长进了一点。

  “你!”夫子气得老脸涨红。

  花弄月不甘示弱地瞪他,余光瞥见轩辕彻慢条斯理地抬起手,而一旁的数宇则脸色发白,像在怕什么似的。

  怕什么?她又没怎样。可花弄月不明白,数宇怕的不是她出事,而是她出了乱子,惹庄主不悦,府里的下人全都会遭殃。

  “弄月,你可知秀才虽无官职,却是乡里士绅,你出言不逊,是要上衙门挨板子的。”轩辕彻脸色平和,但厉眸流转的光痕却教人不寒而栗。

  “嗄?”不会吧?

  夫子在旁很跩地哼笑起来。

  哇咧小人当道!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。

  “但,若你有过人的才华,自然是无罪,不过即使如此,身为女子,你也该守妇言之道才是。”浅啜凉茶,轩辕彻懒声说。

  言下之意,只要她的文采比夫子强,在他面前就可以“乔”成无罪?但就算无罪,她也不得对夫子太无礼,因为要给夫子面子,大伙才能相安无事?他的话语在她脑海里自动翻译。

  不知道她有没有猜错,但不管怎样,这种夫子不适合教如凤。

  打定主意,她有礼地丢出战书。“夫子,咱们来吟诗作对吧。”只要不拿笔,不管怎么比,都是她胜算较大。

  “就凭你?”夫子狗眼看人低,以折扇掩唇,笑得很得意。

  “是,就凭我!”

  “别说我欺你,就你先吟吧。”

  她看向轩辕彻,见他状似不在意地饮茶,便轻咳两声,有模有样地比出了两指。

  “床前明月光,疑是地上霜。”她边说边摇头晃脑,不忘学古人东指西指,一副才华洋溢,才高八斗的跩样。“举头望明月,低头思故乡。”

  话落,夫子手上的折扇掉了,就连下巴也掉了,差一点点,眼珠子也瞪得快掉了。

  轩辕彻则被她震愕得说不出话。他虽是一方商贾,但诗赋文学自有一定程度,这丫头看帐也成,文才也够,到底是何方神圣?!

  花弄月负手而立,深呼吸平复情绪,再缓缓转身,睇向在场三人,确定自己应该是彻底把夫子的狂妄全给打散了才是。

  “我走!”最后夫子连折扇都不捡了,垂着脸跑步离去,像是无脸见人。

  还好、还好,她还有一首李白的静夜思可以唬唬人,若再要拚,只好把压箱底的游子吟给端出来一较高下了。

  只是,这个时候李白出生了吗?

  管他的,先借来用一用就对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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