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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二


  幸儿瞪着她笑得很辛苦,都快抽搐了,于是赶紧说:“瞧,笑起来多好看,多学点,再笑几次,你就习惯了。”

  有些腼眺地垂下脸,听见有人走来的声响,良儿防备地抬眼,瞥见来人是府里的下人才松口气。

  那人说:“良儿,李总管还在等你呢,你怎么传个话传这么久?”

  “是我留了良儿一下。良儿,去忙吧,上元佳节府里繁杂事多,再加上有不少官员上门拜访,人手吃紧得很,就让你多担待点了。”唉,大伙都在忙,就属她最闲。

  “小姐别这么说,我去领侯爷过来陪你。”她谨记着无咎的教诲,绝不让小姐独留在此。

  “去忙吧。”她笑着目送,待人走远,面色立即垮下。

  “欸,无咎,你要出去啊?”宇文庆在厅堂坐了下,瞧无咎定来,便喜孜孜地起身。“幸儿还好吗?”

  “她还不错。”无咎浅笑着。“爵爷进宫摆平一些烦事,我要到马御医那儿拿新药方,得要烦请二爷去陪她。”

  “这有什么问题?我来,自然是要探望她。”他手上拿了个样式新颖的灯笼。“你瞧,幸儿肯定会喜欢的。”

  “那倒是,那么二爷,我先走一步了。”

  “请自便。”说着,他摇头晃脑要朝北偏楼而去,半途,突地杀出一个没见过的下人。“放肆,竟敢拦本侯爷的路?”

  “小的不敢,小的知道侯爷是要去探望小姐,所以心想,不知侯爷能不能顺便将这碗药给送去?”那下人一脸苦恼极了。“府里杂忙,有不少大人上门送礼,光是忙着回礼安置,就……”

  “得了得了,去忙吧。”接过药碗,他不耐地挥了挥手,走了两步,又回头。“怎么不是用茶盅装?”

  那人抖了下。“府里没备货了。”

  “这样子啊……去去去。”宇文庆倒也不在意,顶着夜雪,端着药碗上北偏楼,一踏进院落,便瞧见个小人儿倚在窗台,满脸无聊。“丫头,谁来啦?”

  幸儿闻声探去,瞧见他手上小巧精致的灯笼,大眼发亮,然而瞧见另一手的药碗,又垂下了脸,赶紧下屏榻,躲到床上,还不忘拉下床幔,假装睡着。

  她睡了、她睡了、她什么都不知道~~不送,回去吧!

  “嘿,那什么样子,我这么不讨你欢心啊?嗄?”宇文庆好笑的拐进她房里,扯开床幔,在床畔坐下,把药碗递给她,“乖乖喝下,这灯笼就是你的了。”

  幸儿扁起嘴,而后无奈地端了过来,很勇敢地一股作气喝完。

  “乖幸儿。”奖品奉上。

  接过巴掌大的巧致灯笼,小脸还苦得微皱,抬眼,她还是勾起笑意说:“庆哥哥,你怎么会有空过来呢?”

  “成天被那些送礼的人巴结逢迎的想吐,不出来透口气怎么受得了?”他仔细端详她的脸,虽说依旧不长肉,但是气色确实是比前阵子好多了,但大哥说了,不能当她的面赞她,怕鬼差会听见。

  他很想笑大哥迷信,但大哥认真的神情让他也跟着认真起来。

  “那好,有空就到我这儿走走,横竖我也很无聊。”她低喃,把玩着灯笼底下的红色流苏,突地想起她自天竺香市买来的红线。

  朝枕边一探,果然,整束搁着。

  “怕无聊?等你的身子骨再好一点,大哥就会带你去云游四海,我光是用想的就觉得好羡慕。”呜呜,偶尔好恨大哥都不带他一道。

  “能吗?”把玩着红线,她觉得好沮丧。“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何日。大伙儿都能身强体壮地忙进忙出,而我只能养尊处优的待在房里由人伺候着,根本就帮不上欢哥哥的忙,我……去葛葛,泥栽汉马?”她的嘴突然被他使力地横拉。

  “丫头,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会胡思乱想了?”宇文庆敛笑的严肃神情,和兄长有几分相似,只是少了抹冷魅。

  “你身子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,我和大哥对你好,不是要你帮什么,而是因为我们想做就做了,你不需要感到内疚还是颓丧什么的,懂吗?况且大哥也说了,你的生辰已过,从此以后要和他不离不弃一辈子。幸儿,只要看你好好的,我们作梦都会笑呢,来,笑一个给你庆哥哥看。”

  她眨眨眼,嘴被扯得很痛,但还是努力扬起笑,水眸盈满柔和月华。

  “侯爷,户部侍郎得知你在府内,想要拜见啊。”外头有下人上气不接下气地喊着。

  宇文庆啐了一口,松开手,瞪着她说:“不准再胡思乱想,还有,不准跟大哥告状说我扯你的嘴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“我去去就来,若累了,就先歇会儿。”

  “嗯。”点点头,抚上被扯痛的唇角,她赶紧打起精神。

  唉,不知道她今儿个到底是怎么着,多愁善感得连自己都发愁呢!那可不行,欢哥哥最爱她笑,不能让他担心。

  揪着手中红线,她心想,待欢哥哥回来,缠着他绑红线,不知道他会不会答应?

  想着他一脸为难却又不得不应和的模样,她不禁笑出口,然而笑的瞬间,恍若什么也跟着开口逸出……

  她怔愣地瞪着前方,余丫瞥见素白绣被上有抹红。

  怎么会这样?以往呕血时,必先大悲大惧,而后一阵气血翻腾,为何这回却是半点征兆都没有?

  况且,她的大劫已过,怎会……

  心在狂跳,胸口一阵麻栗直冲上脑门,嘴里满是腥腻,她却紧闭着嘴。

  有点慌张地将被子推开,把那抹红藏到床内侧,手里紧抓着红线,想出房门,突地晕眩了下,她跟跄跌坐在地,一口血忍遏不住地喷出了口。

  她气喘吁吁,气息紊乱,眼前昏茫一片。

  “良儿……良儿……”她气若游丝地叫。

  不对,良儿在忙,这时节大伙儿都忙,怕是没人听得见她的声响……

  看来,爹肯定是记错她的生辰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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