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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既是大帐房,所以账册都在她那儿?”宇文恭之所以这么问,一般商户遇劫约莫是商场上分利不均导致杀意袭击,账册向来是极关键之物。

  “回大人的话,账册搁在家父的书房,也就是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次间。”

  应容看了宇文恭一眼,像是在告诉他,这确实应证了他一开始的臆测——凶手之所以纵火是为了烧毁重要之物,烧毁账册之举几乎可以直指是商场龃龉,恐怕得要朝往来商贾下手。

  宇文恭不置可否地扬起眉,“今年多大了?”他问的同时,已经起身走向亭外。

  傅晓闻言,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,然一下子他就明白宇文恭并非要他回答。

  “本官在问话还不回话?”宇文恭俊拔身形就立在迎春面前。

  还坐在亭内的应容托着腮,有些兴味地瞅着他的背影,怀疑他根本瞧上这特别的丫鬟了。

  迎春闻言,有些费劲地扬起脸,“十五。”

  “本官让你抬头了?”他垂敛长睫,满面冰霜,居高临下的气势更是让他给人一股压迫感。

  迎春神色不变,缓缓地垂下脸。

  一旁的傅晓不解这位京里来的贵人怎会针对起迎春,本不想插手,可她是卓娘子的人,他只得硬着头皮道:“大人,迎春不懂规矩,小的会立刻让管事将她带下好生教训。”说着,摆手要管事将她押下。

  宇文恭淡淡瞅着,不着痕迹往她移动的脚下一拐,想要藉此引她挪身闪避,以她有武功底子为嫌将她押下,岂料她竟着了他的道,压根没闪没避,眼看着要往青石地面扑去,他长臂一捞,将她搂进怀里,随即又将她推开两步远。

  “连好生走路都不会?”他道。

  迎春瞪着青石地,胸口微微起伏着。分明是他拐了她的脚,如今倒成她的错了?

  “连话都不会说了?”他又道,蓄意激怒她,哪怕心里已存疑。

  方才扯进怀里的小丫鬟骨架纤细,就像寻常的小姑娘,要说是长年习武的练家子实在是太过,可她行动的方式和沉稳的应对,怎可能是个才及笄的姑娘会有的?

  迎春咬着牙道:“谢大人教训。”

  宇文恭蓦地眯起眼,这说话的口吻熟悉得紧,尤其那咬着牙吐出的气音,像是按捺着怒气挤出,就像……

  “大人,下官瞧后头的人排得挺长的,要不咱们先将这些人都看过再说?”应容起身打圆场。

  虽然宇文恭认定小丫鬟不单纯,可他不作此想,甚至暗暗怀疑他是上心了才如此,不过这事好办,一个小丫鬟而已,傅家又不是给不起。

  宇文恭摆了摆手,傅晓松了口气,轻扯着迎春的袖子要她赶紧离开。

  迎春吸了口气,往右手边的小径而去,走了几步,缓缓回头,方巧对上宇文恭依旧紧盯着她的目光,她撇撇唇无声说话,尽管面无表情,但宇文恭却看出了她的寻衅和嘲讽。

  这是怎么着?谁家的丫鬟如此胆大包天了?她方才的嘴型到底说了什么?

  涛风阁,卞下城城南卞江畔的销金窝,掌灯时分,外头车水马龙,挤得水泄不通,而一楼大厅里人声嘈杂,花娘迎来送往,到处欢腾不休。

  宇文恭倚在窗台上,瞅着被灯火映亮的卞江,波光随着灯火照映,潋灩摇曳,却拂不去镂刻在他脑海里的那张脸。

  那张刚长开的小姑娘脸蛋,秀眉杏眼,是个小美人胚子,然而毫无表情的面容犹如木偶般,让人揣测不出她的性子,但他隐约感受得到那张面瘫脸底下藏的讥刺,还有那一身傲慢气势——一个长在邬县的小丫鬟,怎可能养出如此气势?

  尤其那日她的嘴型吐出了三个字,末字像是鬼……是骂他什么鬼吗?

  真是个大胆的小姑娘……

  “在想什么?”

  身后传来低沉醇厚的嗓音,宇文恭头还未回,来者已经搭上他的肩,一张玉白的俊脸就凑了过来。

  “……嵇韬,你就非得靠这么近?”宇文恭没好气地将他的脸推开。

  “咱们多久不见,你就非得这般冷淡?”嵇韬佯装一脸痛心,颇有几分下堂妇责骂薄凉夫的味道。

  宇文恭嘴角抽了两下。“这么爱演,怎么不弄个戏班子玩玩?”

  “唉,这人生如戏,戏如人生,活得那般正经,日子该怎么过?”嵇韬笑了笑,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味道,又往他肩上一搭。“都回来卞下几天了,直到今儿个才能见上你一面,咱们今晚定要喝个不醉不归。”说着就要敬酒,却发觉矮几上搁的竟是茶水,再往宇文恭杯中物一瞥,“今晚这般有雅兴,喝起茶了?”

  “我决定今年不要再听见不醉不归这四个字。”那天被应容灌醉,教他足足头疼了三天,让他决定短期间内不再呷酒。

  嵇韬也不以为意,提着茶壶拎着茶杯就坐在窗台边上。“被应容灌酒灌得教你决定禁酒了?”

  “你也知晓他酒量好?”

  “听人说过。”他淡道。

  宇文恭睨他一眼,“怎么,这些日子你们没聚一聚?”

  嵇韬是他在大理寺时的同僚,后来被调到卞下,如今官拜卞下按察使兼兵备道副史,经他介绍,与应容也颇为熟识,以往他回卞下时,大多会与他和应容相聚。仔细想想,这两三年,三人聚在一块的次数似乎寥寥无几。

  “不提他,倒是你方才在想什么,想得那般出神,连我踏进房里都没发觉。”

  “一个小丫鬟。”

  噗的一声,嵇韬喷出的茶水险些溅到他身上。

  宇文恭凉凉的瞅了自己的靴子一眼。“瞧我不顺眼也犯不着使贱招。”

  “你何时开窍了?莫不是因为公孙移情别恋,所以你自暴自弃了?”嵇韬连连追问,捶胸顿足。

  宇文恭闭了闭眼,觉得他这老友实在是一年比一年还跳脱,完全跟不上他的思绪。“一个小丫鬟罢了,你说到哪去了?”

  “小丫鬟多小,及笄了吗?你年纪不小了,要是挑个小的,恐怕得要过两年才好生产,等到你孩子……”话未完,嵇韬的嘴就被一块绿豆糕塞住,只能咿呜出声,最终含怨瞪他。

  要知道,他是关心他啊,他俩同龄,自己儿子今年都十岁了,他至今却还是孤家寡人,上头没长辈替他张罗,皇上也没打算替他指婚,自己这不是为他心急来着?犯得着用这法子塞他的嘴吗?他不吃甜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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