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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§楔子:文武状元是姑娘

  毓英殿的后殿内,几个宫人正恭敬地等候着,直到殿外有小太监来禀,一会为首的宫人才噙着不卑不亢的笑意道:“状元公该更衣了,皇上正候着呢,让奴才伺候状元公更衣吧。”

  宫人口中的状元公,正是半个时辰前在殿上被皇上钦点为新科文武状元的公孙令,此刻正沉着眉眼,目光落在架上的朝服。

  一般在殿试之后,礼部会差人将一甲的朝服送到新科进士府上,等着晚上的琼林宴时着朝服入宴,然而公孙令却在被钦点为文武状元之后,由皇上下旨让礼部献上朝服,要公孙令进后殿更衣。

  这事看来,说不出半点皇上的不是,也许皇上龙心大悦,急着想看公孙令着朝服模样,并显示圣宠,毕竟公孙令面貌俊俏如玉,再加上公孙乃是三大世族之一,公孙令之父公孙策是当今礼部尚书,其姊公孙妍更是太子最宠爱的侧妃,可说是一门荣宠。

  因此宫人不敢怠慢,也不敢过度催促,可眼前皇上差宫人来关心了,几个宫人只能温声劝着。

  半晌,公孙令懒懒抬眼,“不劳烦几位公公,我能自行着装。”

  “那怎成呢?皇上下令要咱们伺候状元公更衣的,再加上这朝服穿法有些繁复,状元公独自一人怕是难以穿好。”为首的宫人依旧挂着和气的笑,甚至已经举步走向公孙令。

  公孙令状似面无表情,可手心里早已汗湿一片。

  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了,岂能让一切功亏一篑?

  正欲开口喝止,耳力奇佳的公孙令听闻那逐渐走近的脚步声,高悬的心为之一松,宜男宜女的俊俏面容因笑意而染上些许温度。

  “公孙!”

  几位宫人听到呼唤声,连忙回头望去,见是大理寺右少卿宇文恭,一个个赶忙福身问安。

  “都下去吧,这儿交给我。”宇文恭大步流星地来到公孙令面前,噙笑摆着手。

  “可是……”

  “这种朝服我两年前才穿过,知晓怎么穿,尤其——”宇文恭顿了顿,状似压低声音,可那声量只要是在场的人都听得见。“我这表弟因为我休沐迟归,现在正在生我的气,还是让我替他更衣当作赔罪,再好言相劝两句,否则时候再拖,皇上万一怪罪下来可就大大不妥了。”

  宫人闻言,这才退出殿外,毕竟放眼朝中,谁都知晓两人是表兄弟,打小一起长大,亲如手足。

  外传新科状元公孙令不是个好相处的,孤傲又冷僻,多亏宇文恭在旁打圆场,要不真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。

  待人都离开了,殿门已经关上,宇文恭正要开口,小腿便挨了一记踹,教他嘶了声,还不敢张扬。

  “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?!”公孙令咬牙怒骂着,毫不客气地再踹一脚,哪还有方才冷若冰霜的面瘫样。

  宇文恭矫健地闪开身,赶忙扣住公孙令的手。“我这不是赶回来了吗?你先别气,赶紧换上朝服,皇上还在殿上等着呢。”

  公孙令抿紧唇,推了他一把。“你出去吧,我自个儿穿。”虽说饰物不少,但大抵还是猜得出如何佩戴,要不一会穿好了再问宇文恭也是一样的。

  “公孙,当我踏进这殿里时,就与你脱不了关系了,你穿还是我穿都一样,重要的是我不知道皇上还有多少耐性,你就忍着点吧。”

  公孙令皱着眉头,一把将状元袍塞到他手里。

  虽说她是盼着他来,但她只是要他解围,不是要他蹚这浑水。

  她想,许是有人在皇上耳边嚼舌根,教皇上起疑,才会要她至后殿换衣袍,甚至差宫人服侍。而他,一旦掺和进来,倘若有日她的女儿身被识破,掩护她的他是同罪。

  宇文恭先将饰物搁到一旁,抬眼见她连外袍都未脱,不由催促着,“难不成还要我帮你脱?”

  公孙令狠瞪他一眼,拳头握了又握,垂眼解着系绳,拉开了宽大的外袍,露出里头的素色中衣,依稀可见胸口似乎有些鼓。

  宇文恭顿了下,随即别开眼,将朝服搭到她肩上,边替她着装边道:“记不记得小时候你不知道怎么穿裾裙,还是我帮你穿的?”

  “不记得。”她垂着眼冷声道。

  “真不记得?”宇文恭笑意依旧,像是早就习惯了她的淡漠。

  他怎会怪她?她到底是被命运玩弄得无法翻身。

  幼时的他体弱多病,父亲听信了术士之言,要他着女装,于是一个着女装的男孩和一个着男装的女孩,在很小的时候就结下不解之缘,而她这个土霸王在发现他是表哥而非表姊时,简直是以欺负他为乐了,不见他掉泪不干休,还给他取了子规这个表字。

  庆幸的是,十岁那年他换回男装。

  他还能换回男装,可她呢?她注定这一辈子得当个男人了,尤其从这一刻起,她没有回头路了。

  谁让当初他那个姑姑多年未出,生怕姑丈纳妾,以至于在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后,犯傻的将甫出生的女儿谎称是男婴,直到皇上赐名后,姑丈才惊觉甫得赐名的儿子公孙令竟是女儿身,可事已至此,也只能将错就错地瞒一辈子。

  他这个表哥跟随在她身旁,就是为了替她掩护女儿身,而这秘密只有双方父母和公孙令身边伺候的人知晓,哪怕对着再亲近的族人也三缄其口,就怕欺君之罪会招来满门抄斩的命运。

  “这次回卞下怎会迟归了?”公孙令低声问着,倒不是恼他险些护不了她,而是他怎能没在场瞧她怎么拿下文武状元的。

  “还不是因为昭华那个丫头,原本回宇文家宗祠祭拜我爹后,母亲就要回舅舅家探亲,谁知道昭华那丫头硬拗着要我带她去浮佗寺。”他说着,替她系好颈间的系绳,逐下系妥,再拿着玉带往她腰间一绕,这才发现她的腰竟是如此不盈一握。

  才几年,这身形倒是与小时候相差得多了,她却再没机会着女装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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