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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四


  要是她听话,两人就不会落入这样的境地里。

  他的手开始发麻,抓不紧她,他恐惧,死命挣扎,凝聚更多的力气,就算背部撕得粉碎,他也不管。

  “我……”感觉身子一点一点地滑落,再看他的身子比刚刚还要探出山崖,显示他已被她的重量拉着往下,她惊喊着,“二爷,放手,快!”

  她身上有伤,没办法凭自己的力气爬上山崖,但要剥开他的手,还不是问题,

  “不准拉开我的手!”他喑哑喊着。

  他死命地抓,她却用力地拉开,这算什么?

  “我不要你跟我一起掉下去!”她本来就不该活,可他不一样,他还有太好的将来!

  “我不会放你一个人走!”他指尖几乎扣住她的手腕里。“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?最后一次,听话……”

  “二爷……”她泪眼婆娑地看着他。

  “我想过了,不管我们有没有机会逃出,我要替你取名为宝儿。”他想拭她的泪,却没有办法。

  “宝儿?”

  “对,你是我的宝,不是朱宓,也不是采月,你是……我的宝儿。”他说着,感觉抓着突石的左手已经麻痹,他蓦地勾笑,“宝儿,不准放开我的手。”

  “……好。”她听话地反抓着他的手,凝睇着他的笑脸。

  “我们一起走。”

  这个结果,对他的家人也许是最糟的,但对他而言,差强人意,但勉强可以接受。

  “好。”就在她开口的瞬间,她感觉身体急速下坠,然后,被他紧紧拥着,她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,窝在她最喜欢的怀抱里。

  山崖上——

  “二爷!”

  目睹尹少竹滑下的一幕,带着宋元熙循线赶来的破军放声吼着,奔到崖边,往下一探,看不见底的黑暗,教他心头狂颤。

  “来人,快点下山,快!”宋元熙见状,出声指挥,声音在疾劲的风中回荡。

  她是一个孤儿,无父无母。

  她成了个乞儿,过着有一餐没一餐的日子,直到有一天,有人把她带回家,供她吃住,还有许多同龄的孩子,让她尝到初次的温暖。

  然而,温暖之后,取而代之的是恶火炼狱。

  烙铁狠狠地印上她肩头,烫开了皮,烙在肉上,一辈子消散不去,犹如牲畜一般。

  接下来的生活,便是辛苦的练功,练不好就没饭吃,还有数不尽的惩罚。

  §后记

  后来,常觉得少了人,又加入新的人,慢慢的熟悉的人不见了,问了便是一顿毒打,所以,后来她不问了,她练得此谁都还要勤,不希望有一天,就连自己也莫名消失。

  为了活下去,她成了师门中身手矫健的能者,吃下毒药,开始第一次的任务。

  血流成河,断肢残骸,让她狂吐不已,不管怎么洗,她仿佛都还看得见染在双手的鲜血,她痛苦内疚不知所措,可是她无法逃,因为她不想死,一旦任务结之后,不回去服解药,她就得死,于是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,她麻木了自己。

  她封闭了自己,视而不见他人的挣扎,杀得连自己都快要发狂。

  用别人的血换得数锭黄金……脏得她不敢碰,脏得她一握上就丢,看见窝在街角的乞儿,她甚至怀疑,他们的爹娘是死在自己手中……她自己也是孤儿,却让更多孩子变成孤儿……

  那是她的罪,一辈子也无法弥补的罪,沉重的压得她喘不过气,她不能睡,常在恶梦中惊醒,在夜里低泣。

  所以,最后一次,她放弃挣扎,等待被杀,庆幸自己终于可以解脱,再也不用过着挣扎与被杀的生活。

  谁是宝儿?她不叫那名字,可是呼唤的声音好近好近,粗哑的沉嗓像团将她包围的温柔光芒。

  “宝儿,没事了,不用怕,有我在,你可以张开眼,再没有人能伤害你。”

  她疑惑着,却感觉声音的主人用好轻柔的力道握着她的手,凑在略嫌粗糙的颊上,沾上了滑腻的液体。

  她顿时张开眼,视野所及,是一张布满细碎伤痕的脸,理该锐利而沉冷的眸在瞬间瞪大,泪水淌落,教她惊诧地瞠圆眼。

  “宝儿,你终于醒了……”尹少竹哑声喃着。

  秀眉微拧,她一把扯开他擒住的手,开口低斥,“你是谁?”

  她想再退开一些,却发现身体沉重得移不开,就连声音都虚弱得像是刚从鬼门关绕一圈回来。

  这是怎么回事?每回出任务时所吃下的毒……怎么她感觉不到那种服毒后的窒碍不适,反倒有种身体受创的沉重感?

  尹少竹怔住地睇着她。“你把我给忘了?”

  “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谁!这里是哪里?”她冷敛环顾四周,陌生得教她心生戒备。“说,我为什么会在这里?”

  “宝儿,你别激动,你……”

  “我不是宝儿!”

  “那么……是采月喽?”

  她眯起眼瞪他。“你到底是谁?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?”

  尹少竹不禁苦笑。“这说来有些话长,你先别激动,把药喝下,我慢慢说给你听。”

  听他哄人的口吻,她不自在极了,见他端来药碗,她也不喝,只是冷冷地瞅着他,就等他解释。

  尹少竹没辙,轻叹,“果真是不太相同。”

  想了下,他从三年前说起,从他们相遇到最后如何分离,就连期间她怎么惹是生非都说得巨细靡遗,教她听到眉头深锁。

  尽管她还是不信,但她愿意喝下药,暂时在这里待下。

 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,她只是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暂时是动不了的。

  然,从她清醒这天开始,每天都有不同的人进房探视她。

  “真把我给忘了?我还没跟你算当年烧了厨房的帐呢。”丹禾啐了声,“你把我忘了,我要向谁讨?”

  她没回应,难以相信自己有那么莽撞傻气的一面。

  “连我也忘了?我说你会不会太没良心了点?也不想想当初二爷愿意救你,还是托我开了金口,好,你忘了我也就算了,可是二爷呢?二爷随你一起掉下山崖,断了手脚,背伤更是恶化,只剩一口气。反倒是将你护得好好的。”

  破军认为,她昏迷多日不醒,起因是心病,而非身上的伤,现在更恼的是,她恢复记忆却把二爷给忘了。

  她被骂得一头雾水,依旧不吭声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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