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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


  “这也是没法子的事,当时那情景我根本就走不了。”

  “因为你心软,所以走不了,而这回你深思熟虑,清楚孰轻孰重,所以又心软嫁进了东宫?”他就喜欢她这性子。

  天底下最好操控的,莫过于良善的人。

  “心软吗?不如说是随遇而安吧。”其实她想过要逃,可苏璘就是不给她机会……

  不过,事已至此,她不再往后看,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。

  “你何以认为我是心软嫁进东宫?”

  “一个想逃出镇朝侯府的人,怎会想嫁进东宫。”

  梁歌雅定定地看着他。他像是把她看穿似的,不过用逃来形容她想回映春城的心情,这字眼也下得太重了。

  “我是不想进东宫,但也是没法子的事。”她人都在东宫了,还能如何?

  “说到底,是你命中注定得嫁进东宫。”

  她摇头笑道:“不,这世上只有执迷不悟,没有命中往定。”

  巳九莲微诧地看着她,总觉得她的想法出奇。

  “执迷不悟?”

  “嗯,因为看不透,所以一再执迷强求。”

  被她挑起了兴昧,巳九莲双手环胸地瞅着她。

  “听闻护国公夫妇鹣鲽情探,蔚为佳话,难道你认为他们不是命中往定成为夫妻,而是执迷不悟?”

  “是。”她不假思索道:“所谓执迷就在一念之问,端看用在何处,一念西天,一念地狱,而这份情,是我娘执迷强求而来的,当年要不是我娘惊世骇俗地跑到映春城,我爹又怎会迎娶她?”

  “照你这说法,你也认为你娘的行径确实是失德败贞?”

  “不,我以我娘为荣,她愿意为爱远走千里,勇敢不畏世俗的陋习成规,可敬可佩,所以说没有任何事是命中注定,这是我娘求来的姻缘,感动了我爹,两人才结为连理。”她笑了笑抬眼。

  “你说,哪来的命中注定?缘分取决于人心,是吧?”

  巳九莲一怔,定定地审视她半晌,直到她面有赧色地转开,他才低低笑开。

  “有趣的太子妃。”

  这道理他还是头次听说,但确实是打进他心坎里。

  就如他,得太子之位并非命中注定,而是他多方学习,广纳人才培养实力,再加上明察暗访,找出贪污弊端,才能获得父皇的赏识。他是努力过才得到代价的,一分一毫都靠已力攒来,并不是老天赏给他的。

  “有趣吗?”那爽朗低笑声教她不由得盯着他。

  真不是她要说,这人长得真是好,尤其当他笑眯眼时,流动的光痕像是会勾人似的。

  “有趣。”他不觉笑柔了眼。

  “那么,你想自己和东宫有多少缘分?”

  她虽然良善,却不是个眼光短浅的名门闺秀。她有想法,知进退,这样的她留在身边,只要能够让她一心向着他,绝对是枚活棋。

  “看有几分缘分便待多久,不是吗?”

  “想出宫走走吗?”他突道。

  她一愣,眉头微扬。

  “带我出宫,你可会出事的。”

  “如果我说不会呢?”

  “我……”

  “你可见过将日城的夜市集?”他引诱着,看她双眼发亮,他唇角勾得更斜。

  “从望南道直到三重门,那一长条街越夜越热闹,别说什么稀奇古玩,重要的是,那儿有家商铺专卖杂芋饼……”

  “杂芋饼?!”她忽地娇呼。

  杂芋饼是映春城的名食,用晒过三日阳光的待产紫芋切丝,和着粉先蒸再煎或炸,咬上一口,外酥内软,唇齿问皆是紫芋芳香。后来有的还加上其他馅料,可做成甜的或咸的,在映春城那可是家家户户都会的一道饼食。

  她已经好久没吃过了……

  “还有一道俘水千层酥饼,听说制作程序繁项,一块扁平的馅饼得来回琳杆过数十遍,一层一层的叠,炸过之后,可以配粥或配汤,咬上一口,那青葱和猪肉馅会啧浆而出,再加上炸得酥脆的饼皮,抱过粥或扬,酥嫩软绵,吃过的都赞不绝口。

  “听说那店家就是打从映春城来的,所以口昧极为道地。”顿了下,巳九莲好笑地看着她一脸馋样。

  “想吃吗?不需要缘分,只要你心动了,我就带你去品尝。”

  在央求父皇指婚之前,他派人查过她的事,查到的不多,只知她在镇朝侯府俨然像雾气般,毫不受重视,是不至于像奴婢,但只好过不需要干活而已,一个曾经荣耀加身的护国公之女,没有半点心高气傲,更没有怨天尤人,不是认命,而是随遇而安。

  说明了她凡事不强求,走得了就走,走不了就留。她像水一般,温润却也坚硬无比,但这样的她,总有割舍不下的小小欲望吧。

  回不到魂牵梦萦的故乡,藉故乡的吃食安慰也不错。

  梁歌雅垂着长睫,想像那浮水千层酥饼就搁在酸辣扬上,而手上正拿着杂芋饼……

  天啊,这人为什么要这样诱惑她?

  “当然,这两样饼食都能包进宫,不过呢,你也该知道这类的食物得在铺子吃,才尝得到刚起锅时的好滋昧。”他再下一城,不信她不心动。

  梁歌雅陷入天人交战。她是真的想吃故乡点心,她被带到将日城六年了,连市集都没逛过,自然不知道这城里到底卖了些什么。

  是说,也太神奇了吧,这人竟把她的心思摸得这么透彻,要说巧合,她可不信,分明是查探过她,这样的人不防不成,可是……偏偏她又不讨厌他。

  “怕我把你掳走?”瞧着她那不甚信任的眼光,他打趣道。

  “你要是有本事掳我走,我就跟你走。”

  “嘱?”因为没对谁上心,对荣华富贵没揭望,所以谁能带她走,她就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?

  这样的她,像匹柴笃难驯的野马,教他兴起驯服的念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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