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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五


  正打算大气地回抱他时,顿觉他的手不知何时爬上她的脸,教她的心狠狠地停住,意会的同时才又恢复了跳动。

  瞧她想到哪去了,人家看不见,所以用手代替眼睛摸索她脸的轮廓而已,呿。暗嘘自己,可一对上他那双什么都瞧不见的眸,这下子心跳不是停了,而是成了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,大概是跑得过快,体内过热,所以她的脸跟着很烫很烫。

  “这是……”长指停在她的额间。

  “啊,那是疤痕,之前受了点伤。”她回过神,不住地调匀呼吸。

  “疤痕挺大的。”额上约莫两三指宽的疤痕,伤在此处,可以想见当时的状况应该危急生命。

  “是啊,不过也还好,静养了几个月就好了。”当年她被知瑶救起时,听说昏迷了几日,好不容易将她救醒,依照她的看法,她认为原主大概是因为额伤死去,她刚好赶来填补了空缺。

  说来,她还能健康地到处奔走,全都是知瑶的功劳,不但救了她还照顾她,甚至替她弄了户帖,才能让她出入京城,所以只要她能做到的,她绝无二话,但知瑶却很在意没办法替她去疤,直说她破了相。

  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,破了相又如何?当了妈,她都能接受了,区区破相真的是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
  “疼吗?”

  “怎会疼,都三年多前的事了。”

  “是吗?”他轻喃着,继续摸索,就在他摸索完眼鼻之后,略显粗糙的长指停在她的唇上,教她瞬间忘了呼吸。

  他的眼犹如最漆黑的夜,噙着教人心怜的悲伤,教她不住地凝睇,直到那和昨晚一样柔软的触感覆上她的唇。

  她瞠圆了杏眼,不只是心跳停止了,彷佛就连时间也跟着停止了。

  ……现在是怎样?亲她……为什么亲她?她现在可是扮男人啊!不解的瞬间,一道灵光乍现——他喜男色呀!

  不对,她现在该怎么办?他不是痴情得要命吗,怎么转眼就对她出手?他的痴情难道都是假的?!等等!舌头不要伸进来!

  阑示廷岂会知道钟世珍内心的哀叫,亲吻他,只因他说话的口吻和公孙太相似,忘情地想要更多,是因为他的触感竟是恁地酷似公孙,生硬得不懂回应,浑身紧绷着像是未解人事的公孙……

  他想要他,哪怕是个男人,只要能够暂时抚慰他,都好。

  钟世珍被他的吻震慑住,更无法解释的是,在他加深了吻之后,她竟开始响应,彷佛她多么习惯承受他的吻,多么习惯他的碰触,习惯得彷佛她被鬼遮了眼,就这样被牵引着,直到他的手抚上她的腰,直到钟天衡发出难受的娇软泣声,才教她从一团迷障里清醒,二话不说地将他推开。

  阑示廷没料到自己竟会被推开,气息还紊乱着,但身前的人已起身离去,他回头想抓,却只是抓到一把空虚,一如公孙令甩开了他的手,教他满腹恼怒难解。

  “爹爹……”钟天衡抽抽噎噎地低泣着。

  钟世珍坐在床边轻拍着他的胸口。“天衡,没事了,爹爹就在这儿。”她开口,声音还是微颤,满嘴都是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,教她难以置信极了。

  她从没想过自个儿一身的正义之气底下,竟是个浪女……可是问题是,她虽然喜欢用双眼欣赏男人,但一向都是纯欣赏而已,虽说知瑶老说她爱盯着男人瞧,早晚瞧出问题来,但她有自信,因为欣赏是不需要身体力行的。

  可是,就在刚刚,她破功了!

  天啊,她应该要推开他的,她可以推开他的,但她没有,她甚至是享受起他的吻,彷佛他俩早已吻过千百回……暗忖着,她脸上的热度几乎可以和钟天衡相比了。

  拜托,她早就过了作梦的年纪,哪可能因为一个吻就觉得像是找到前世注定的恋人?她一向不是个浪漫的人,可偏偏她真的有这种感觉,彷佛他们曾经爱过……

  可问题是,他们喜好是一样的——都爱男人!

  他把她当男人,但她是假男人啊!

  “世珍。”

  “吓!”她吓了跳,猛地回头,不知他何时走到身后。

  敏感地察觉她的惊吓,他眉头微拢,低声道,“小家伙的状况如何?”

  “喔,天衡的热度退了些,一身都是汗。”她拿出方巾不住地擦拭钟天衡的脸和颈项。

  “那就代表这帖药是合用的,多带几帖药上路,咱们最好在掌灯之前上船。”

  “对喔,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,我已经让农家把货送到渡口,这当头大概也已经送上货船了。”钟世珍整顿心神,想了下道:“好,待会我请掌柜的备些干粮,咱们就可以上路了。”

  “抱歉,我帮不了什么忙。”

  “说那什么话,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。”当然,那个意乱情迷的吻不算。

  她想,也许她应该跟他把话说清楚,不过,也许他只是一时起心动念,也许他只是把那份痴情投射到她身上,她要是把话说白了,说不定他就不肯接受她的好意,这么一来好像有点自找麻烦。

  所以,还是暂且别说吧,且战且走!

  近掌灯时分,把钟天衡唤醒,用过膳喝了药后,钟世珍就决定启程。

  钟天衡是让阑示廷抱在怀里,而她则负责握着他的手,引导着他一步步地下楼。楼下,掌柜的已经备妥了干粮,而且要小二帮她提到渡口,教她感激不尽。

  “钟爷千万别跟我客气,实则我从钟爷身上得到的更多。”掌柜一听她道谢,心里就更羞窘了。

  “不,掌柜的相助,我都铭记在心了。”和掌柜随口攀谈两句,正要告辞时,却见掌柜不住打量着阑示廷,不禁问:“怎么了?”

  “昵……这位爷是不是和钟爷是亲戚?”

  “怎会这么说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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