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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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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这阵子应该是吃饱睡足,脑袋再清明不过,但她怎么觉得他的这席话,她每个字都听得懂,但凑成一长串却教她费疑猜了? 他要她有点戒心,因为侍卫恐会对她出手,而出手与接手的两造都是男人……换言之,在他眼里,她是个男人,哪怕她长发披落,他也认定她是个男人,把她当成男人对待,而且还提点她防备? 荆轲顿时有些五味杂陈。 一直以来,她最渴望的是有人可以无视她的容貌,把她当成男人看待,可以促膝长谈,可以无视男女之防,但至今无人能做到,偏偏这个恶名满天下的嬴政却这般待她…… “可有压疼你?” 她抬眼,就见他朝自己伸出手,轻而易举地将她拉起身,还亲自掸了掸她的衣裳,哪有什么暴虐之气。 “寡人心底有主意了,你就尽管在这儿待下,寡人不会伤害你,更不会放任他人伤害你。”瞧瞧他,简直是蒲柳之姿,方才一压,他才发觉他比外表要来得纤瘦许多,如此丽人有此胆量,他欣赏都来不及了,绝不可能让人伤他半分。 闻言,荆轲的脑袋又糊成一片。 她所面对的嬴政,似乎与外头流传的有所不同,还是……这只是他笼络人的手段? 直到她回到庆平阁,她还是未能理出头绪,反倒是秦舞阳跟前跟后,问得她心烦,横眼瞪去,他随即乖得像只猫一般伏在一隅。 未久,外室的门一开,两名女子在侍卫的护送下踏入。 “这是……”荆轲托着腮,懒懒的问。 侍卫一见她的清艳之姿,犹如盛放牡丹,整张脸红得彷佛要烧起来,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。 “奴婢是大王派来伺候两位的。”其中一名女子扬起轻浅笑意,扶柳之姿,笑若桃李,将一旁从猫再变成人的秦舞阳给迷得忘了家乡在哪儿。 荆轲浓眉微扬,突然间想明白了,原来嬴政不是将她当成男人看待,而是真的以为她是男人,亏她还感到有些开心,想不到嬴政只是个眼疾严重,眼残的家伙。 不知怎地,意识到这个事实,她莫名觉得心底有把火闷燃着。 半晌,荆轲淡声道:“不用。” “可是大王……” “荆轲,话不是这么说的,大王分明是要赏给我的。”秦舞阳立刻跳出来扞卫自己的福利。 废话,两个貌美如花的侍婢,不是赏给他的,难不成是给她的吗? “你想在我的房里做什么,嗯?”荆轲脸色一沉,肃杀之气横扬。 秦舞阳的心卜通卜通的狂跳,眼皮也跟着一抽一抽,连带着手颤脚抖,可不管怎样,在女人面前,他得维护己身尊严,于是他用力挤出声音道:“后头还有好几间房。” “那你为何老是睡在我的床边?” “我保护你啊!”他理直气壮得……脸红了。 “保护我?” “对、对呀!”秦舞阳硬声道,见她突地站到面前,硬生生高了他快半个头,他一时羞恼的又道:“你只是现在比我高,我很快就会比你高了!”他才十三岁,正要抽长,等他长大她就知道了。 “是吗?”荆轲垂敛长睫,蓦地袭向他,巧手往他肩头一扳,右脚迅疾无影地横扫他的双膝,瞬间,他就像是和水的泥娃娃软倒不起,脸色苍白得连号哭的力气都没有。 她不解地看着他,眉头微微蹙起。 真是奇怪,同样的招式,她还减了七分力,秦舞阳就被她卸了肩和双膝,怎么嬴政却一点反应皆无?难道他的武学如此高深,竟连她最熟练的近身格斗都伤不了他半分?要真是如此,手无寸铁想取他的性命,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,许是只剩美人计了,得趁他正兴起时动手,才有一丝生机。 “姊……你……等一下再想……先救我……” 荆轲回过神来,睨了秦舞阳一眼,瞧地上又湿了一片,不耐地咂着嘴,对着呆站在门口的侍卫道:“可以处理一下吗?顺便将这两位姑娘送回,多谢。” 两个呆若木鸡的侍婢被侍卫给请了出去,侍卫随即又入内拎起了秦舞阳。 “姊……疼啊……”救命啊,他是不是废了? “啰嗦,等你打理好了再说。” 秦舞阳泪流满面,暗暗发誓,绝对绝对不要再惹荆轲不快,他宁可被一刀杀了也不要受这种折磨。 当晚,荆轲替秦舞阳接上了关节,他从此乖得不敢再顶嘴。 翌早,福盛笑容可掬地带了一个非常高大的宫女前来。 真不是荆轲要说,以女子而言,她的个头算是相当高了,想不到真是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,这宫女的身高几乎要和嬴政差不多,站在福盛的身边,硬是让福盛小了一号。 “荆使节,这位是阿蕊,往后就侍在荆姑娘跟前。”福盛笑脸迎人地道。 “奴婢阿蕊给大人请安。”阿蕊羞涩地垂下脸,期期艾艾地说着。 “不用多礼。”荆轲漫不经心地应了声,余光瞥向秦舞阳。 正偷偷嘲笑阿蕊的身长和容貌的秦舞阳吓得连忙正襟危坐,眼观鼻,鼻观心。 “奴婢马上给大人备膳。”阿蕊怯声道。 “嗯。”荆轲懒懒的应了声,见福盛还没走,不禁多看了他一眼。 “对了,从今天开始,由在下看守庆平阁。”福盛苦笑道。 “福大人是卫尉大人,管的是守门卫,让福大人看守庆平阁,未免大材小用。” “由此可见大王对荆使节的看重。”事实上,同侪莫不看重荆轲,就盼能利用她分散大王的注意力,让大伙能够喘口气。 虽然大王有心一统天下是极好,但这一统天下也不是短短几年就办得到的,可偏偏大王不知道心急什么,一方面减税加徵傜役,调粮又调匠人打造各式辎具,另一方面又着手河水整治、设驿亭,可天晓得眼下才刚接收韩、赵共五十来座城池,这沿路的驿亭和水治让管钱的治粟内史和治水的少府濒临崩溃边缘,罗少府前儿个上吊是被他给抢救下来的。 大王派了统整关中的内史前往处理韩、赵两国的国库,硬是要把银两给榨出来,才没逼死另一个准备跳河的治粟内史大人。 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,为了备战,现在连宫中马匹都尽出,昨儿个晚上太仆找他喝酒,哭了一夜,他都跟着鼻酸了,急速外弛内张的结果,就是让一票臣子常常聚在一块喝闷酒却难解愁,可是大王矢志统一天下,他们还能如何?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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