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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十


  “一直都挺好的,我也很久没来这儿了。”

  今日出门,没将方语带在身边,一入座,不需要易珂吩咐,他便点了几样她喜爱的菜色。

  “那真的是,你那时去西北,我一个人到这儿真的很没劲。”她那时候有多寂寞,现在就有多开怀。

  “你该要多找些姊妹淘。”

  易珂摇了摇头。“你不懂,一些姑娘家的心思都很重,重到只有得失利弊,根本没有真心可言,要我跟那种人来往,我还不如一个人算了。”

  “卫夫人呢?”

  “嗯……她是个奇怪的小姑娘。”当然,现在也不算小姑娘了,不知道她找了大夫诊脉没有,可千万别吵到连孩子都没了,要真是闹到那种地步,她肯定窜到他家教训他俩。

  “以后你倒是可以和她亲近些。”

  “再说吧。”说白了,她的性子就是有些孤僻,不是那么喜欢与人来往。

  两人闲聊了一会,小二上菜,桌上搁的都是她喜爱的菜色,教她瞬间食指大动。“阿炽,一会这几道菜咱们都打包一份回去给嬷嬷和紫鹃尝尝。”

  这次回京,她带在身边的也就紫鹃一个,其余的全都解了奴籍,想嫁人的便替她们找对象,其余的让她们自个儿谋生。

  “出门时你不是还气得紧?”夏炽倒是意外她待紫鹃非常亲厚。

  “气啊,怎不气?陈家人来了就来了呗,她干么像是火烧屁股般吵我,还把你给找来,一点规矩都没有。”肯定是平时对她太纵容,才会教她主从不分。

  夏炽笑意浅露。“她不就是怕你担搁了?再者是大哥差人通报的,她心想是你的外祖家,自然得赶紧把你唤醒。”

  “谁的外祖家?”她呿了声,那种势利亲戚,她替燕翎感到可悲,可心思一转,不禁问:“你猜,陈家的消息会是从哪来的?”

  “我多年没回京,不清楚朝堂局势,无法猜。”给她布好菜,以眼神示意她赶紧用膳。

  “也是。”她轻点着头,乖乖地吃了口饺子,觉得还是她记忆中的味道,一种让人怀念的滋味,想当年她头一次带他来时,他还是个小豆丁呢……“等等,我突然想到一件事。”

  “什么事?”

  易珂不语,只是不住地打量他,他被看得浑身不自在极了。“做什么这样看我?”

  “我突然发觉你胆子很大。”

  “怎说?”

  “你说你一开始就怀疑,没多久就确定我是谁,可你却很带种地要我当你的义妹,还硬要我喊你一声哥哥。”好样的他,这样吃她豆腐,到底是谁给他的胆?

  夏炽低声笑开。“你确实年纪比我小,再者总不能要我在那当头就戳破你,毕竟你摆明了就不想与我相认。”话到最后,目露怅然。

  他都表现得这么卑微可怜了,难道她还能再跟他算帐?只能当是哑巴亏了。“算了,放过你。”她向来大人大量,不跟他计较了。

  夏炽本还要再说什么,却突地听见隔壁桌的客官正低声交谈着——

  “听说少帝微恙已经有些时日了,那分明就是两位摄政王狼子野心,慢慢毒杀少帝,想要趁机上位。”穿绿衫的男子压低嗓音说着,还不住地看着四周。

  “你这话说来压根不合理,他俩毒杀少帝,最终谁要上位?”另一个人毫不客气地指出盲点。

  “嘿,这个你就不懂了,到时候自然是看谁抢得先机,把罪都推到对方身上,说不准还能打着对方弑君的旗帜起义呢。”

  “这也太麻烦了些,摄政王要真的有意篡位,根本就轮不到少帝上位。”

  “唉,有人就是喜欢迂回一点,确定所有皇嗣都断绝,如此上位时就不遭人诟病,你细品,是不是就这个理?”

  “还真是呢……”

  “可是,我还是觉得不合理,你这消息到底是打哪来的?”

  “我娘子的娇娇在刑部尚书府里当灶上的,听说府里大伙都在说。”

  易珂嚼着饺子当听戏,却瞥见夏炽的神色严肃了起来。“阿炽,怎了?”

  “没事。”

  “没事才怪,你的脸就写着很有事,好吗?”她要是连他一点心思都看不穿,这么多年来两人的情分都白费了。“坊间似是而非的流言到处都有,根本不算什么,也没必要放在心上。”

  “少帝确实龙体有恙。”他说得极轻。

  “喔,娃儿嘛,哪个没点病痛的?”听说了,只有两岁嘛。

  “可是这个消息,除了我以外只有三个人知道。”什么刑部尚书家中,那根本就不可能,只要大哥打算封锁,宫中就传递不出消息。

  易珂本想大快朵颐,听他这么一说,筷子立刻放下。“走,回去找你大哥。”

  虽然少帝是年仅两岁的娃儿,但朝中有两位亲王摄政,再加上首辅坐镇,根本就没人能见缝插针,况且会对少帝造成阻碍的人全都钟除了,照理该说是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,如今坊间却出现此等流言,分明是有人对皇位怀有恶心。

  易珂是皇族人,对这种事特别敏锐,拉着夏炽回府,话都还没机会问出口,就见夏烨冷着脸看着手上几张半烧毁的纸,夏灿很可怜地被罚跪在角落里。

  易珂很自然地将夏炽推了出去,把自己藏在他身后。

  “大哥,陈家的人走了?”夏炽问道。

  “嗯。”夏烨应着声,手上没闲着,继续翻看纸张。

  “阿灿怎么了?”夏炽看了眼跪在角落不断朝他使眼色的夏灿。

  “他很好。”终于勉强把纸张上的字都辨识完,夏烨慢慢收齐,浮现和那张冷脸很不符的笑意。“他好极了。”

  “大哥,就说我是冤枉的,你怎么就不听呢?通州来的疏章奏折我一直都收着,哪知道要呈到内阁就不见了,真不是我弄丢的,要是我弄丢了,我肯定承认,你不能硬给我扣莫须有的罪名。”夏灿真的觉得自己冤死了,整个通政司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,他只是个小小的参议,疏章奏折被弄丢了,怎能算在他头上?

  话再说回来,他这不是找回来了?哪怕是烧毁了一些,还是找回来了嘛。

  夏烨轻点着头,拿着疏章徐步来到夏灿面前,当着夏炽和易珂的面,拿起疏章就往他头上砸。“不是你弄丢的,不是你的错,可是你没有管理好衙门,让人有机可趁,那就是你的错,到现在还不认错!”

  易珂微眯起眼,想起当初夏炽也被他施以家法,不禁打了个哆嗦,这人对自家兄弟向来狠,往后她绝不能惹着他。

  “大哥,疏章上写了什么?”夏炽上前不着痕迹地制止,抱着头闪躲的夏灿感恩地看向他,忍不住想说,有二哥在,真好。

  “通州知府上疏地方卫所同时移汛,觉得十分古怪。”

  “通州?那不是肃王的封地?”

  “是他的封地没错,但是通州十八个卫所却是龙蛇混杂,各有其主,肃王远在京城也没法子一一压制,其中更有以往应家的党羽,你认为我会怎么想?”夏烨说话时,还恶狠狠地瞪着夏灿。“没有五军都督府的移汛令,十八个卫所同时移汛,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。”

  “应家尚存的族人不是都还流放在西南?”

  “少帝登基,大赦天下。”

  夏炽沉吟着,问:“蓟州可有传回消息?”

  “目前没有。”

  “如此还能及时调派京卫和五军营。”既然蓟州那头尚未有动作,那就代表还有挽救的机会。

  两人神色肃穆,状似讨论卫所事项,可易珂是皇族人,光从话中细节便推敲出——

  “应家要造反?”

  兄弟俩同时看向她,夏炽微摇着头示意她别再开口,夏烨则是微扬浓眉,夸道:“弟媳倒是挺聪明的。”

  “猜的。”她干笑,乖乖闭上嘴。

  虽说她姓易,是皇族人,可她母族姓应,那些应家人都是她的亲戚。

  “状似应家要造反,但是没道理。”夏烨最想不通的就是这一点,能够调动通州十八卫所,代表应家手上有足够的筹码说动卫所指挥使,可是应家沾着皇族血统的都死尽了,如今造反到底有何意义?

  “也许现在有了。”夏炽沉声道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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