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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夏烨越说越光火,一脚踹了过去,夏炽整个人趴跪在地,可是双眼还是紧盯着军情。

  算算日子,岂不是在他离开的第二日……夏炽双手微颤,不敢相信他才刚离开,答剌族竟发动攻势,要不是燕成以命硬是挡住了,如今的顺丰城会是怎生的腥风血雨……

  “我一早收到八百里加急的军情,上头写着你抱病就察觉不对劲,让人守在城门,看看是不是你擅自离开边境导致这场灾厄,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!”夏烨硬是再踹了一脚,一点脸面都不给他。“我在信里写得那般清楚,就是要你知轻重,可瞧瞧你到底干了什么!身为边境的巡防将军竟擅离职守……我夏家怎会有你这种子孙,我怎会有你这种弟弟?我干脆打死你算了!”

  一旁的卫崇尽见他真气得不轻,赶忙拉开他,劝道:“夏烨,既是八百里加急的军情,你还打他做什么?赶紧让他回去就是。”

  “让他回去祸害边境百姓吗?”

  “夏烨,易珂走了,阿炽必定难受,他回来看易珂一眼不过是情理之中……偏巧遇上答剌突袭,你让他回去将功赎罪便是。”卫崇尽劝着,看了眼神色恍惚的夏炽,喊道:“夏炽,还不赶紧起身!你犯了错难道不该弥补吗?易珂要是见你私自回京,她心里又是如何难受!”

  提起易珂,他涣散的魅眸才缓缓凝出光来,蓦地起身朝兄长作揖。“夏炽有错,还请夏首辅给末将将功赎罪的机会。”

  夏烨被他气笑,拳头握得死紧。“行,你给我马上滚回去,一辈子都给我待在边境,除非侵扰边境的部族全都除尽,否则你就不要给我回京!”

  夏炽抬眼看着甚少动怒的兄长,垂眸领命,临走前再看了易珂的棺一眼,顶着春寒夜风,他头也不回地策马离去,一如纵马来时,形单影只。

  待夏炽一路快马赶回顺丰城,早已过了八日。

  “二爷!”身为随从的夏炀守在边境楼外的一条隐密小径上,一见他回来,喜出望外地喊道。“二爷,往这儿走,瞿羽和庄宁在前头布了眼线,得避开他们才行。”

  虽对外说二爷染了急病恐会传染,但瞿羽和庄宁这两位看二爷不顺眼的副将压根不买帐,刻意派人在进边境楼的几条路上守着,幸好二爷知道挑这条鲜为人知的小径回来。

  “情况如何?”他边问边跟着夏炀走进边境楼,居高临下看着楼外的战况,这一看教他心头一紧,不等夏炀答覆立刻回房整装。

  答剌族已经兵临城下,顾不得疲惫和背上的伤,夏炽立即披挂上阵,像是不要命般地直入敌阵。

  也许是因为夏炽的出现激起士兵的士气,让大凉军气势如虹,竟然一鼓作气将答剌族逼退近百里。

  领兵回边境楼后,夏炽几乎累瘫在地无法动弹。

  “二爷,你背上怎会有伤?”夏炀替他洗漱和检查伤势时,瞥见了他背上竟有数条伤痕,口子都是裂开的,衣料沾黏在伤口上,他这一扯,血流如注。

  夏炽侧靠着墙面而坐,垂着长睫,没回答他的问题,反倒问了其他事。“可有连系张平城的总兵?”

  “有,可是至今没有回应,军情也报回京了,难道京城不派援军吗?”夏炀诧道。他以为二爷回京一趟多少会听闻一些消息,可如今问的是张平城会不会支援,岂不等于京城不派援军?

  “皇上驾崩,京城还乱着,不可能派援。”他嗓音沙哑地道。“你随庄宁、翟羽两位副将点兵,看折损多少,等我醒了……再跟我说……”

  话落,他已经一歪,眼看要倒在地上,夏炀赶忙拉住他,无奈道:“二爷,你就算要睡也要到床上睡,在地上睡着会冻病的。”

  然而夏炽早已昏睡得没有半点知觉,夏炀打量着他,瞧他满下巴的青髭,连长发都打结了,不禁叹口气,只能死命地将他给拖上床。

  然而夏炽这一睡,竟足足睡了两个日夜。幸好本就对外说他抱病,如今躺个足足两日夜,反倒令将士们更加佩服,毕竟他都抱病上阵了,暂无敌袭就让他多休息些。

  等到夏炽清醒,就见夏炀在旁,一副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他、见到他醒来后松了一大口气的模样。

  “二爷总算醒了。”真不是他要说,二爷睡得跟死尸一样,他不知道探了几次鼻息,非常担心二爷在睡梦中就去了。

  夏炽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,疲惫起身。“什么时候了?”一启口,喉头干得像是被火烧过般,嗓音低哑极了。

  夏炀赶忙倒了杯茶过来。“已经是卯正,二爷足足睡了两日夜,再不醒恐怕两位副将就要带军医闯进来了。”到时候要是被发现二爷装病,真不知道要怎么善后,毕竟那两位副将也不是什么善荏。

  当初卫崇尽尚在边关时,带着二爷几次奇袭致胜,让二爷累积军功,搏了个少年将军头衔,自然惹得一干人眼红,恨不得二爷能出个破事,好让他们有机会写个军情回京告状。

  夏炽一口饮尽了茶水问道:“折损了多少兵马?”

  “点过兵了,折损一百二十一人,重伤七十八人,轻伤约三百一十六人,战马则损了八十五匹,算了算损失不大,毕竟也已经将答剌打出百里远,想来短时间之内不会再傻得偷袭。”夏炀记性极好,几乎是毫不停歇地回答。

  夏炽轻点着头,像是想到什么,问道:“燕成的尸首呢?”

  问到了燕成,夏炀面有难色地道:“战场无情,那当头咱们节节败退,所以……”他想,燕成战死这事二爷八成是回京时知晓的。

  也亏燕成临行前替二爷思虑那般周详,说是二爷的病会传染,否则那两位副将早就闯进房里一探究竟了,可燕成这样忠心耿耿无二心的人却战死沙场,二爷内心的愧疚肯定要烙上一辈子。

  夏炽拢起了浓眉,半晌不吭声。

  夏炀从小就跟在他身旁,知道他心底肯定过意不去,又道:“二爷,燕成有个女儿,前两日我稍得闲让人去探视,才知道燕成战死的消息一传出,他家里的下人竟然将细软银两洗劫一空,丢下了只剩一口气的燕小姑娘。”

  夏炽蓦地抬眼,清冷的眸燃着怒火,问道:“小姑娘为何只剩一口气?”燕成的妻子去世后,燕成干脆把女儿带到边境,在顺丰城买了一幢三进的屋子,以及一些下人照料女儿,战事平和时他就会回城里住,自己也曾经去过一回,自然是见过他女儿的,那时小姑娘虽然气色不佳,但至少还好好的。

  “听说本来身子骨就不好,一得知父亲去了,跟着病了,下人们将燕家洗劫一空,只剩下一个小丫头忠心照料着,可无粮又无银钱,更别提找大夫医治了,庆幸的是小姑娘挺过来了,我着人找了大夫医治,小姑娘已经醒了。”

  夏炽虽然微松口气,可怒气还烧着。“着人将燕成府里的下人找回,一个个都不准遗漏。”

  “二爷放心,我已经着人去找了。”像那种背主的不忠不义之徒,岂能简单放过?“只是,我在想燕小姑娘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才好。”

  听至此,夏炽神色凝重不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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