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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是。”兵铎话一出口,不禁疑惑地微蹙起眉。他会不会有点太听话了?

  “帮我压着他的双手。”她边说,边在世于将背上撒下黑色药粉。

  “这么压着?”兵铎将主子的双手拉高,紧压在炕床上。

  “对,别让他乱动。”黑色药粉均匀地撒在背上后,她取出火折子,点上火。

  “等等,大夫,你要干么?”救人就救人,点火做啥?兵铎咽了咽口水,见她手上的火点愈来愈靠近、愈来愈靠近——“啊——”终于,他忍不住叫出口了。

  堂堂守关总兵叫成这样,实在丢脸,但真不能怪他,而是这大夫竟狠心地在王爷背上点火,他要如何不叫?难怪要他压着王爷的手,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,他便成了帮凶!

  大夫好歹毒的心呀,那把火烧得他痛呀~

  “吵死了……”低哑的嗓音从世于将口中轻逸。

  “王爷?”忍着夺眶而出的泪,兵铎伏在主子的眼前。

  世于将浓扬的眉重拢着。“闪远点,靠这么近做什么?”他没兴趣和男人如此接近。

  “太好了、太好了,王爷还会说笑呢!”兵铎感动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。“玺大夫,你可真是了得……玺大夫,你怎么了?”

  哇,阴沉不说话的脸,有种不怒而威的华贵气质呢。

  “大哥,不疼吗?”玺爱辛凑近他眼前。

  世于将瞧是她,唇角微掀。“你没事吧?”

  “……我没事,倒是大哥中了毒,我现下正帮你解着呢,疼吗?”她攒着眉,不懂他为何还是将她搁在心上。

  火烧在背,她连麻沸汤都没让他喝,怎可能不痛?

  “还好。”他哑声回答,背上传来赤热锥骨之楚,他咬牙忍下,却舍不得闭上眼,眼睛直视那张教他魂牵梦萦的粉颜。

  “哪还好?王爷,你的背上着火了!”兵铎大叫,整个房里都充斥着烟雾,还有几分烤蹄膀的香味呢!呜,王爷好好吃……不是,是好可怜啊!

  “是吗?”他扯唇轻笑,难怪他痛得想大骂。

  “大哥,你中的是七附子热毒,这毒会噬肉伤筋,顺血攻心,虽然我帮你点上大穴,阻止毒冲于心,但你背上遭毒噬,不得已非得以火烧医治,若给你饮下麻沸汤,这伤可要再拖上数日才会好……你信不信我?”

  一个伤换她一脸担忧,他觉得划算极了,岂会不信?“照你的法子做吧。”

  玺爱辛点头,坐在炕畔,拿起匕首。“待会火灭,我要以刀削去上头焦肉,你忍忍。”这法子她不是没用过,但头一回用在会教她担忧的人身上,教她持刀的力道不由得放到最轻。

  担忧?才刚要下刀,这念头甫上心头,不由得教她一愣。

  她担心他?不是为了要让他多信任她一点,才决定救他的吗?

  “爱辛,你尽管下手吧,不碍事。”世于将以为她突地停手,是因为担忧他太过疼楚。

  玺爱辛回神,敛眼瞅着他苍白又布满冷汗的脸,手中的匕首不禁握得更紧。“大哥,会痛的。”

  他懒懒勾唇。“这绝对不会是人生最痛的。”

  瞅着他耐人寻味的笑脸,确定他背上火焰尽灭,她企图转开他注意力,与他闲聊着。“那么,大哥,你觉得什么才是人生最痛?”

  “人生最大的痛,莫过于生不同心、死不同柩……”背上锥楚爆裂,他咬紧牙关,将那剐肉之痛咽入喉底。“人生最大的痛,在于心神灵,而绝非是体肤之楚。”

  所以区区皮肉之痛,他忍了,由着她一刀一刀剐去焦肉,宽背一片惨不忍睹,看得兵铎胆战心惊,几次想要大叫都用力吞下肚。

  夜里,玺爱辛守在世于将身畔,整夜不眠地照顾着高烧的他。

  世于将趴睡炕上,她浸湿纱巾覆在他额上,再以干净的纱巾轻拭他脸上不断冒出的碎汗。

  七附子热毒尽管祛了大半,但依旧有些许毒素留在体内,想要完全消除,得要再费上几日。

  征北王的好气魄,她这回算是见识到了。

  替他剐去焦肉,费了将近半刻钟,他吭都没吭半声,甚至还能与她笑谈,她是打从心底服了这名骁悍的勇将。

  那剐肉之痛非寻常人能忍的,他却一声痛也没喊出口,教她心疼极了。

  服过药汁,背也上了药,覆上的纱巾微渗血迹,但可感觉那伤口已在逐渐愈合中,究竟是她的药效太佳,抑或是他的恢复能力太强?她无解。

  无论如何,这结果极好,总算教她放下了心。

  大半夜将过,她累乏地坐在炕前矮阶,将脸枕在炕上,近距离地瞅着他。

  那是张俊美无俦的脸,饶是睡梦中,依旧可显他王者的嚣狂不羁。

  她探手轻触他浓密的眉睫,疑惑就这么脱口而出。

  “大哥,你为什么要救我?”

  在尔虞我诈的鞑靼宫闱,每个皇子被迫学会杀人与自保,在那个环境里,没人能保她,只有自个儿才保得了自个儿,她的兄长个个都是豺狼虎豹,个个都想要她的命,没人会怜惜她,光是为了守住女儿身不教人发现,就够她活得战战兢兢。

  但是他,却拿命护着来路不明的她,为什么?

  她值得他这么做吗?若他知道她是为了杀他才接近他,会有何表情?

  他会恨她、憎恶她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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