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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四


  “喔,”把布巾一搁,她先研究他中衣上的绳结,轻易地解开后,顺势拉开,瞧见他玉润的肌肤,还有那很男人的胸膛,她不禁一愣。

  印象中爸爸的胸膛很厚实,因为爸爸是个很爱运动的人。照道理说,他是个长年卧病榻的病人,皮肤苍白很正常,毕竟他很少晒太阳,可是……为什么他的胸膛也挺厚实的。

  而且他的身形并不单薄,小腹也不像一些病人般的干扁……

  “你连我的裤子都想脱吗?”瞧她的视线往下,他取笑着。

  原以为看到他的身体,她会吓得惊惶失措,没想到她竟没太大反应,让他有点失望。

  很自然的,她顺着他的话往下看,再往上,这才慢半拍地害起羞来,连忙退上数步。

  “没……不用不用不用……”她挥着手,小脸红得像是烫熟的虾。

  她这反应倒教他生起几分兴味。“真的不用?”

  “真的不用!你的烧刚退,别碰太多水,要是又发烧就糟了。”她说得理直气壮,热气却烧红耳垂,就连颈间也是一片绯红。

  天啊,她这才意识到他是个男人……过去,她所接触的男人吃有爸爸和医生,所以面对他时,她没想太多,当他是病人的照顾,直到这会,她才惊觉刚刚理所当然的话有多大胆。

  “是吗?可是我浑身黏腻。”

  瞥见他作势解着裤头,练凡吓得转过身去。

  “啊!真的不好啦……”擦上半身,她还办得到,可是下半身……她不行,她真的不行。

  怎么办?她该找谁帮忙比较好?

  正忖着,身后传来戏弄得逞的笑声,她不禁捂着眼,缓缓回头,从指缝中偷觑他,发现他竟笑眯了眼。

  那笑意如煦阳,柔和了那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眸,更让那张本就立体夺目的俊颜少了几分冷。

  “还不过来,要是我着凉了,一个月后,绝对毫不留情地将你赶出府。”他说着,威胁依旧,倒少了几分坚持,比较像是说笑。

  “对呴。”练凡赶忙走向他,先试试桶子里的水温,再拧干布巾,轻柔地从他颈项擦起,再往他的宽肩,滑落他的背。

  玉衡之默不作声,细究着她的神情。

  她的表情专注,没有半点扭捏,更无害羞。

  这可怪了,一个姑娘家,怎么擦一个男人的身体擦得如此得心应手?那她刚刚的羞怯,又是怎么一回事?

  “你看过很多男人的身体?”他脱口问着。

  “怎么可能?”她弯下腰揉着布巾,拧干再擦拭着他的颈项,沿着锁骨逐渐往下。“我只见过我爸爸的身体。”

  “爸爸?”

  “就是我父亲啊。”她笑眯了眼,不以为意地擦着他的胸膛。“我父亲对我非常的好,尤其是在我生病的时候,和其他的姑娘相比,我的境遇真的是好到不能再好。”

  “这可难得了。”玉衡之有点意外。“放眼古今,重男轻女,有哪个父亲会对一个病魔缠身的女儿好?”

  “是啊,所以我父亲真的很爱我,怕我闷,工作之后,他会陪我看书、说故事给我听,还教我唱歌,让我的心可以平静一点。”为此,她真的很感谢父母,一路陪伴她到最后,只可惜她没有机会报答他们。

  “你识字?”这更教他意外了。

  毕竟都阗王朝里,识字的女子不多,通常都是名门之后,而她,看起来就像是穷人家的女儿。

  “嗯,不过懂得不多。”毕竟她只拿到小学文凭呀,不过倒是看了很多课外读物和教会书籍,让她的视野不狭隘,让她不愤世嫉俗,更不会怨天尤人。

  “那你确实需要感谢你的父母。”

  “那你呢?”

  玉衡之睇着她,撇了撇唇。“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
  “你可以住在这里,又有这么多人在照顾你,那也代表着你是被爱的,不是吗?”她没心眼地说。

  他突然扬笑,扣住她的手。“所以,你是认为,我应该感谢二娘?”

  练凡顿住,感觉他虽是笑着,但眉眼却冰冷一片。“我是觉得,我生病时,能够得到那么好的照顾,那是因为我父母很爱我,所以包容我所有缺憾,而你,得病时不过十三,那个时候真正能保护你的人是谁?”

  “你太小看我了。”玉衡之哼笑着。“在这座尔虞我诈的府宅里,只能自保,想要他人保护,那真是笑话了。”

  “尔虞我诈?”她垂下长睫。“爷儿,人的心里一旦存在成见,所有的好都成了恶意,很多事情,透过双眼看见的,也不见得真实,你必须用心去体会,否则等到失去就可惜了。”

  “你懂什么?你不是我。”他恼道:“十三年前,他伤了我,伤得不够重,还下药毒害我!如果不是他们,我不会一窝在府里就是十三年!你以为我不想到外头走动?不是我不想,而是我根本去不了!若非他蓄意,我又怎会落到这个地步?要说他对玉家产业不心动,骗谁?!”

  练凡瞅着他,初见他卸下冰冷面具下的真实,她并不惧,倒像是透过他,看见以前的自己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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