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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一


  应多闻眉眼微动,总算是听见了雍王爷的真心话。雍王爷喜好玩乐,几乎是不睬朝事的,汲汲营营的查案行动令他不解,如今才总算明白原来他做了这么多,无关乎他对王朝的忠心,纯粹只是想为一个人翻案罢了。

  “本王说了这么多,你还不吭声吗?”雍王爷恼怒地往桌面一拍,桌上茶水溅出杯外。

  应多闻垂眼忖了下,几不可察地吁了口气。“诚如雍王爷猜想,当初将官银送进盛昌伯府的人确实是下官。”

  此话一出,雍王爷总算松了口气,而宋绰则是偷偷地睨了内墙那头。

  应多闻掸了掸溅在袍子上的茶水,又道:“当年下官年少无知,听闻兄长提及嫡母大寿,有人偷偷藏了大礼,恐是欲嫁祸于他,于是要下官立刻将官银送到一处庄子,只因下官身上有着皇上御赐的玉勒子,城门官兵不查便会放行。下官没多细想便答允,可就在翌日,下官听闻盛昌伯因收贿贪污入狱,直觉古怪,却没有连想在一起。

  “直到下官荒唐闹事,嫡母与兄长将下官送往蟠城的庄子后,下官在天香楼遇见了潋滟,不解她为何出现在民间青楼,回了京城将此事告知嫡母与兄长,他俩却要下官别插手,下官听从,欲离开时又觉得不妥,想与母兄商议能否将潋艳赎回而折返时,却听见他们低笑私语,说着盛昌伯府会落得这种下场,全是下官所为,更说下官被养废了才不会争抢爵位,下官难以置信,入门质问,却遭驱赶出府,下官因而决定要回蟠城赎了潋滟,岂料才进庄子便遭人暗算……伤重的下官满心愧疚,只想再见潋艳一面,进了天香楼后,反遭潋滟所救。”

  他的嗓音平板无波,然唯有他知道这一段路,他陪着潋滟走了多久,他看尽了潋滟藏在笑脸底下的泪,可讽刺的是,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他。

  他曾经动心却不敢表明,怕有朝一日她会察觉是自己害得她家破人亡,让她入了妓籍,让她一再为了他而出卖自己……他的痛,潋滟无法体会,可潋滟的苦,他全都看见了。

  “所以,你是怕潋滟发觉这事,怕自己因而吃罪,所以这一连几个月才会避着我?”宋绰试探性地问,不知道潋滟还有没有躲在内墙后的暖阁偷听。

  “不,这事早晚会让她知道,而下官该领的罪,时机成熟时必定会求请皇上圣裁,至于下官之所以避开大人与王爷,实在是因下官认为只凭下官的说词,无法定罪任何人,更会教对方有了防备。”

  “所以你心里已有了打算?”雍王爷低声问。

  “不瞒王爷,七王爷办军需不过是个幌子,又或者该说是个诱饵,等着躲在暗处的虫子上钩。”应多闻抬眼,黑眸灼亮有神。“王爷,下官认同七王爷的作法,等着二王爷造反,届时查获的人和军械,才是真正能将之问罪,又能替兵部员外郎平反。”

  雍王爷微眯起眼,低喃着,“也是,兵部军械皆有编号,要是能够一网打尽,确定其中有当时遗失的军械,就能替他平反了。”

  “所以,下官恳请雍王爷与宋大人稍安勿躁,以免坏了七王爷的布局。”

  “好,本王就等那一天,届时你可要让本王尽兴才成。”雍王爷话落,随即起身离去。

  宋绰替应多闻倒了杯茶,叹了口气道:“让你说了这么多,难为你了,可你也真是沉得住气,不急着替潋滟平反。”

  应多闻接过了玉瓷杯,看着里头黄绿色的茶水,哑声道:“我从没想过替她平反。”

  “为什么?”宋绰诧道。

  “宋大人难道不知道,一个名门闺秀以待罪之身入了民间青楼,记上了妓籍,他日若能沉冤得雪,恢复名门闺秀之身,她就只剩死路能走。”应多闻一口呷尽了茶水,只尝到了茶水的苦涩,不带丝毫甘韵。“若是潋滟当时进了教司坊也就罢了,可是她进了青楼,甚至在外抛头露面,哪怕她不在乎,花氏族人也会以她行为不当毁及族誉,逼她走上死路的。”

  宋绰呆住,显然没想到这状况,几次张了张口,最终只能化为无奈的叹息,拍了拍他的肩。“难为你了,真的是难为你了。”

  在蟠城时,他亲眼见过潋滟为救他,真的是命都可以不要,甚至他支援西北时,她剽悍果敢地与雍王爷斡旋,任谁都看得出潋滟心里只有他,却又碍于身分不敢委身于他,如今要是得知,让她落入烟花,命运如此乖舛的人是他,她心里作何感受?

  而独自守着秘密的应多闻心里又是如何的百转千回,潋滟之于他,是恩亦是情,他又该怎么面对知道实情的潋瀞?

  他是不是应该先知会他,潋滟刚刚躲在后头偷听?

  “大人,不好了!小姐和庆远侯起冲突了!”香儿急步跑来,气喘吁吁地喊着。

  潋滟的情绪正处于极端恶劣之中,尤其眼前抓住她的人是应多闻的大哥,是那个该死的掇撺应多闻将官银送进盛昌伯府的混蛋!

  “喂,你快放开潋滟!”安羽在旁抓着应直的手怒声斥道,见他身后一票权贵个个看好戏似的,教她气得牙痒痒的。

  她不过是偷溜到前院,谁知道经过这雅房前,这群混蛋竟误以为她是花娘硬将她扯进房,要不是潋滟经过,真不知道她会落得什么下场……这群权贵真是一整个无法无天!

  “怎,镶金包银的不成,本侯爷想摸上一把也不行?还是你吃味了?也行,你也一道来,让本侯爷左拥右抱。”应直轻易地扣住安羽,将她搂进怀里。

  “庆远侯难道不识字,不知道照云楼的姑娘是摸不得碰不得的。”潋滟朝他的右肩连拍数下,往手肘处一点,趁着他的手酸麻无力时,将安羽拉到身后,示意她先离开。

  “可笑!哪家青楼的花娘是摸不得碰不得的?本侯爷就是要摸就是要碰!”喝得半醉的应直压根不管右手酸麻无力,硬是朝潋艳的胸前袭去,突然一把蛮力杀出握住,教他当场痛吟出声,侧头一瞧——

  “三弟,你这是在做什么?!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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