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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五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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隐忍许久的赵世熊这回也难忍热泪夺眶而出,他气得又哭又吼,大掌狠巴小愣子的脑袋。“浑小子!男儿有泪不轻弹,哭什么?!” “你这只熊不也是在哭……”王灿用袖子抹泪,哭得已够惨了还不忘反驳赵世熊。 这群男人都哭得如此惨烈,身为女人的张厨娘更甭说,她抽出怀中巾帕猛拭泪,声声哽咽。 “小四草走了,咱们这悦人客栈还算是‘悦人’吗……” 身后的客栈大厅,晦暗沉重,寂寞无声。 他们仿佛又听见某声细腻嗓子因为江湖趣事而被逗得朗笑不停,再转眼,一抹纤瘦小个子,头戴大大的布帽,端着灿颜就站在门边和熟客谈笑。 她有张很可爱的小圆脸,客人上门时总喜欢先捏她脸颊几把,说是可以讨讨福气,她被人捉弄也不生气,总是笑脸嘻嘻的,脸颊上还有两坨红云。 这悦人客栈里,有哪个人不爱看她笑?她是他们客栈的小头牌啊。 小四草与大伙相处七年,像是人人心里的一块肉,她今天这么离开,不就等于血淋淋地自心头扯下她吗…… 耳边,串串悦耳的朗笑声渐渐远去,那站在门柱旁的小小身影也逐渐变淡。 失去棠四草的悦人客栈似也失去所有笑声,赵世熊等人见那记忆中的身形逐缓融于空气中,消失无踪,他们的眼泪又汹涌直下,号哭的声势在这清晨里格外响亮。 菊阁十五号房里,窗扉开着,早晨凉风拂进瞢瞢不明的房内。 凤求凰倚坐床头边,对楼下那声声凄厉的哭吼恍若末闻,双眼发直地凝视桌上那把他一直珍惜的神剑“空岳”。 风在房间里呼呼回荡,有几丝渗入“空岳”剑上的凿孔,霎时剑鸣不止,嘤嘤之声仿佛人的泣音。 那剑鸣声之低幽,令他忆起十五岁那年初见“空岳”时的景象。 当时“空岳”鸣音幽咽,像是哭泣着久未寻得主人,也像是低叹多少春秋、难以道尽的孤寂。 而现在听来,倒有几分相似。 又是阵冷风灌入房内,凤求凰的眸光也略略闪烁着。 他顿然起身,简单的收拾包袱,拎着行囊朝门口走去。 当他拉开门板的刹那,那抹颀长身影顿了顿,似是被益发强烈且幽深的剑鸣给拉住脚步。 他没回头,片刻之后无声无息地走出客房,将房门紧闭,独留下那把遗世神剑在桌上发出低鸣。 一扇门,隔开了它与他,翩然潇洒的身影在长廊上翻纵着,最后也消失无影。 他离去了,“空岳”的鸣声也渐渐止歇。 然而在那最后一刻,剑鸣声听来却是何其的凄楚。 求凰…… 清早离开悦人客栈的棠家三口,马车载着他们驶往西市,这时天已大亮,街坊上来来往往的人也多了。 车轮喀罗喀罗地压着石地,当一栋华美的三层楼房出现在眼前,车夫扯紧缰绳,马儿立刻停下脚步,坐在车里的三人也陆续下车。 华楼门前站着一名胭脂涂得十分厚重的肥婆,满头插着金钿,才见棠母,她那张血盆大口立刻咧开,摇着臀儿,挥挥绣帕笑着迎客。 “棠夫人,你可来啦。”肥婆握紧棠母的鸡爪手,只觉掌中微凉,她再看,赫然见到棠母指上满满的金戒、玉戒。“哎哟哟哟,棠夫人,您这是怎么回事?镶金镶玉的。” 棠母神气地收回手,笑睨着满手财宝。“卖女儿卖到个好价钱,反正冯家给的聘金迟早得花,不打赏自己怎得了?”她笑得正得意,怱而听见身后有尖细的抽息声,那张薄嘴蓦地垮下。“臭丫头,一路哭个没完,你是想哭衰咱家财运吗?” 站在后边的棠四草脸上尽是泪水,她打从进马车开始,听到车外传来阵阵哭声,她自己也忍不住声泪俱下。 她不是铁石心肠的人,怎么可能离开赵叔他们还能从头嘻笑到尾,她在他们面前挂着笑,是怕他们忧心啊! “咦?这就是冯老爷未来的六小妾吗?”肥婆见到她,连忙摆出讨好嘴脸地朝棠四草走去,张着粗臂搂着她,哄道:“小姑娘,你别哭,冯家是个好地方,那冯老爷子人好家世也不错,你嫁进去后铁定过得如鱼得水,一家子跟着你鸡犬升天哪……来来来,棠夫人,您先和棠老爷在厅里歇歇腿儿,我带您女儿上楼去。” 棠母那双眼狠毒地瞪向棠四草,哼了一声,便拉着棠父先进楼休息。 肥婆带棠四草上楼时不断在她耳边叽叽喳喳个没完,说这西京好婚事都是她一手促成,可棠四草心里难受,一个字都没听进耳里,任凭肥婆自顾自的夸耀。 上梯之后再上梯,肥婆带她来到一间房里,房中全是女人的东西,镜台、饰品、衣物,还有许许多多姑娘在里边候着。 她被推进房,那些姑娘伺候着她脱衣、梳发,这让平时负责伺候别人的棠四草有些受宠若惊,当她被一群姑娘扒得赤条条后,又被带进澡桶里净身。 她泡在澡桶中,身后有人替她梳发、刷背,她则是失神地睇着水面浮动的花瓣。 昨晚她与风大哥同床共枕,虽然没发生什么事…… 那双圆眼打量着自个儿的身子,发现凤求凰在她身上吻出的痕迹真不少。 想起他,她的眸光也变得黯然。 这些痕迹,过了一晚也会消散,就像船过水无痕那样…… 滴滴答答的水珠子打在水面上、打在飘浮于水面的花瓣上,棠四草隐约从这涟漪水光中看见自已,还有某张刻在心版上无法抹去的俊逸脸庞。 风大哥……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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