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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八


  但他来不及将话说完、把惊讶表达完,沈广之已抓着苏小小退避出太平门。

  “身体还好吧?”沈广之紧盯着苏小小,几乎将她逼在墙角。

  “嗯。”苏小小轻轻点头,对沈广之她无法像对田优作那样肆无忌惮,嘻嘻哈哈、打打杀杀的。

  但这并不是因为别扭的关系;田优作不当她是女孩,言行举止粗鲁,她习惯了,也相当喜欢和田优作相处时的那种不受拘束的感觉,很开、很放、很自由。

  而沈广之总让她意识到自己是个女孩,让她有种渴望被疼惜、被怜爱的清怀,她害怕那种感觉又隐隐在期待,心境受煎熬,又甜又苦,又掺杂说不出的味道。

  她没想到能再与沈广之这样面对面,本来她已经死心了,看到他和他身旁那些形色皆美的女伴后,在她连自己都不知道算不算是爱意的火苗冒出之前,她就死心了。但现在,她心头那抹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的微热疼烫的火苗,竟那样不安地燃烧起来。

  “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?”沈广之又问。其实苏小小的一切他非常清楚,只是他不想让苏小小知道他其实随时在注意她。

  “二个月。”

  “为什么要辞职?”沈广之脱口问,立刻画蛇添足解释说:“很抱歉,我不是有意要听你们的谈话,但你们刚刚那样旁若无人的喧哗,我很难不听到。”

  他尽可能摆出最冷淡的态度,可有可无似地探询他最关心的事,其实在那种嘈杂的吃食地方,他若不是有意想去听别人谈话,还是不容易听清楚谈话的内容。

  “不是我想辞职,而是这工作一开始就说好只做两个月。”苏小小老实的回答,不安地反问:“你都听到些什么?”

  她有点担心,因为她不确定她刚刚吃饭时和丹尼尔到底都说了什么,她怕她有什么“不妥的”言谈学止,被沈广之看到或听到,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这么在意沈广之,如果是田优作,她想她顶多笑一笑,任他讥讽,但对方是沈广之,她既在意又担心。

  沈广之若有所思的看着苏小小,像是想研究她心里在想什么。

  “听得够多了,差不多该听到的都听到。”他说得很慢,一边紧盯着苏小小,注意她脸上的神情变化。

  苏小小只觉得脸上一团火在烧,想躲却无处躲,垂下头又欲盖弥彰,简直像猎物一样完全暴露在敌人的环伺下。

  “那……那我……”她像柿子红透了脸,结结巴巴地说:“我……有没……没说甚……什么奇……奇怪……的……的话……”

  沈广之嘴角隐扬着笑,苏小小结巴不安的反应不知为什么让他心花怒放,觉得充满希望,他露出连月来第一朵难得的笑说:“你想你平时怎么大言不惭,刚刚就如何大言不惭。”

  完了!那表示完全没“形象”可言!苏小小不免有点懊恼,随及又为自己的“在乎”感到失笑起来。她在沈广之面前早就没有什么形象可言,她也不是今天才认识他的,而沈广之也早就摸清楚她的“底细”,所以她反而坦然笑说:“没办法,你也知道我是守财奴转世,只对钱感兴趣。你不知道,有个好管闲事的家伙,在我昏倒时送我上医院,才住一夜呐!才一夜!就去掉了我五仟块大洋,真是坑人!我只是……呸,只是睡眠不足而已,那家医院简直在开黑店,比五星级酒店还贵!五仟块大洋呢!想想我要攒多久才攒得起来?所以实在不能怪我不知图报感恩,那家伙实在太多管闲事!”

  她想沈广之已听到一切,就为自己埋怨“恩人”的言词解释脱罪一番。

  “哦?你说得的确有道理!才因为小器省钱餐餐吃面包,又为了赚钱工作过度以致体力不支昏倒而住院,就被坑掉了五仟块大洋,实在很宽枉!”沈广之学着苏小小的口吻,似是而非地嘲谑她。

  “你这是在讽刺我?”苏小小翻翻白眼,眉头也皱起来,完全忘了她和沈广之间那段形同陌路的生疏时光。

  就连沈广之也好象忘了那场不愉快,和他意图“报复”的决心,他哈哈大笑,显得很愉快说:“我可没这个意思;不过,很不巧,我就是那个好管闲事的家伙。”

  “什么?是你!”苏小小乍知恩人,非但不感激,反而有仇似的说:“沈广之,你就是专门和我过不去!大惊小怪,害我白白被坑掉五仟块!”

  “别这样!我赔你成不成?”沈广之靠近,单手撑在墙避上,俯脸看着苏小小说:“你为什么不打算再回大学念书?那家学校真有那么糟吗?”

  苏小小被他这么一看,刚刚的蛮横敛了敛,芳心悄悄在跳,他避开他的眸子说:“本来我是打算念完大学再说.但既然被退学,那家学店又实在是不念也罢,重考又不知要考到何年何月,倒不如……”

  她蓦然住口,好险!差点又不防地说出心海深处的秘密梦想。

  “倒不如怎么样?”沈广之追问说:“倒不如飘洋过海去追求梦想,是不是?你拚命存钱就是为了想离开这里,出国去追求你的梦?你的梦又是什么?只是飘洋过海而已吗?”

  苏小小咬着唇不说话。

  “我无意刺探你内心的梦,但如果你飘洋过海只是为了单纯的吟游,我劝你不如找所学校好好念书,才不负你飘洋过海去追求梦想。”沈广之为苏小小着想考量。

  他知道苏小小死命赚钱为的是飘洋过海追求梦想,但他并不知道她的“梦想”到底是什么。

  苏小小听了却大大吃一惊、吓了一跳,她睁大眼睛说:“你怎么知道我想吟游四方,当个流浪的吟游诗人?”

  她实在太惊讶了,沈广之总能窥破她的心思,却不知沈广之只是以她的个性判断,为她着想考量时所假设的疑问而已。

  沈广之没料到自己如此凑巧得知她的梦想,不动声色不露任何痕迹地说:“你想当流浪的吟游诗人,可曾想过,‘诗人’可能读过多少书、历练过多少人生经验?再说,‘流浪’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,通常可能意味着贫困与飘泊无靠,甚至可能受人歧视和轻视。”

  “是啊,我也想过,所以我才拚命存钱,我不要求舒适,但也不想象那些可怜的吉卜赛人。那种贫病交迫、无依流浪的诗人我可不当。我希望维持最起码的生存尊严,吟游天地,流浪一方又一方;其实这只是浪漫的说词,大抵只是像欧美青年自助旅行一般,以最省钱的方式旅游四方,去体会各种不同的山高水深。”苏小小心想沈广之既已知道一切,便不再隐瞒和盘托出她的梦想。

  “但你这样赚钱、存钱要存到几时?你打算存够多少钱就去追求你的梦?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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