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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十九


  “宗将!”

  身后的人扯下脸上的面纱,果然是宗将藩。

  “银舞──”他喜形于色,然后,阴暗处,严奇、贺堂,快速窜到我身前。

  “你们……”

  宗将藩急切地将我搂入怀里,心疼的说:“严奇说你被贺将劫走了,我马上就带人赶过来,银舞,你还好吧?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?”

  “嗯,我很好,可是,宗奇死了!”提起宗奇,我眼眶不禁一红。

  “我知道,别难过,我会要贺将加倍偿还的。”宗将藩脸上出现了坚毅的神态,武将那种睥天睨地的豪壮。

  “公主!”严奇拢靠过来,伤口掩在衣袖里,不知伤势如何?

  我问他:“严奇,你的伤势如何?要紧吗?”

  “不碍事!”他同答。复对宗将藩说:“王爷,此地不宜久留,我们赶快离开。”

  “嗯!”宗将藩说:“还好你从北防同来,遇见宗奇和公主,否则,恐怕我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──退!”

  暗影处十余条人影,迅速有序地退开,以严奇为首,贺堂断后,前后左右形成一个护网,护住宗将藩和我。

  第十七章

  一场战争终于无可避免了。

  宗将藩集十万大军,亲自统率,挥师直驱南山源。随青源大军锐不可当,军士冲锋陷阵,不到一个月时间即破城而入。大军肆虐,南山城内到处是残垣断瓦,尸体狼藉。

  贺将藩兵败自尽,桂妃和伊麻则被乱剑砍死。城里一片破败,死的死,伤的伤,逃的逃,景象十分悲惨,亟待新秩序的重整。

  共主上王的威风原来全是贺将藩在幕后操纵,上王只是人形傀儡一具。贺将藩一死,他躲在京畿不敢出面,下令封宗将藩为“随南王”。宗将藩令严奇重整南山源,三个月后,南山城的景象秩序才逐日复苏惭上轨道。

  这就是战争,赤裸裸血淋淋的。战场上不讲究尊严与仁义,只要求“生存”、“存活下来”。对敌人仁慈,就是对自己残忍──在战场上,无法以道德家的标准眼光,来衡量战争的现实残酷。纸上谈兵,高论道德仁义谁都会,唯有真正经历那种惊魄骇魂的场面,才会知道,为了生存,那些将相士卒,忍受了什么样的恐惧和血泪。

  武将的精神是轰烈的死在战场上,不屈不辱。然而,战争实在是残酷非常的,我为战争中死难的随青、南山两城无辜的百姓感到无限的悲伤。

  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,如果我不──不!如果我不出现,这场战争还是会爆发,我不过是导火线罢了;贺将藩眼见宗将藩势力坐大,在一旁虎视耽耽,欲除之而后快;而宗将藩也有帝天下的野心;上王不过是一具傀儡,他的首要敌人便是贺将藩。

  自古,权势便是野心家窥伺垂涎的诱惑。宗将藩生存在帝王之家,视争权夺势为必然,阶级斗争意识观念为理所当然的时代里,自然根深柢固以王天下为最终的豪情壮志。很难跟他讲什么“天下为公”、“民为重君为轻”、“君主同庶民无异”、“人天生而平等”……他不接受,他生来有贵族的血统、王者的风范,理所当然以为该一统四海,治理天下苍生。他是天之子,神之裔;而我,是上天调派下凡与他婚配的天女。

  我是那天界碧清潭畔的银舞公主啊!

  任我费尽唇舌解释,他就是不听,南山城破,令他喜昏了头,他根本听不进任何一句违逆他心绪的话语。

  我提醒他,小心那些潜伏在府里的贺将藩的死间,他哈哈大笑,说:“银舞,我看你是吓坏了,贺将人都死了,那些人还起得了什么作用?!”

  “可是──”

  “别说了!”他挥挥手,根本不听我说。“你别再担心了,没有人伤害得了我!”

  “宗将──”

  “好了,别再提这件事,你先去休息,等我处理完这些奏章,马上来陪你,乖,听话!”

  “你──唉!”

  我只好摇头叹息走开。

  “公主,我实在不懂,王爷这么疼您,您为什么还老要是惹王爷生气不快!”

  香儿对宗将藩有一种莫名的狂热和崇拜,不只因为他是她的王,她的至高无上、最伟大的存在,还因为宗将藩的确是令人崇拜至死的气度风范。

  香儿才十三岁。十三岁,在有所谓明星这种动物存在的后科学文明世纪里,正是崇拜偶像的年纪。宗将藩是上清的超级大明星,每个少女梦里的憧憬。

  “公主!”香儿叹了一声,听来竟有模有样,仿佛在她心中真有什么深沉的感触。“我真替您担心呢!您再这样下去,一再惹王爷不高兴、触怒王爷,丽妃又那么深得王爷的宠……”

  “丽妃?那个丽妃?”这个名字好像有种模糊的印象,似曾相识。

  “就是贺将王爷的妃子嘛!”香儿说,一面露出忧心的表情。“公主,您真的不知道啊?丽妃本来是贺将王爷最宠爱的妃子,这次王爷攻破南山城,不知怎地,就将她带同来了。听说是中将军将她献俘给王爷的。你不知道,丽妃那个人总是温柔的对每个人笑,府中上下都对她很有好感。她对王爷百依百顺,王爷说什么,她都顺从地点头表示赞同。那像公生,一再顶撞王爷,惹王爷不高兴;不过,公主!”香儿神情像宣布什么大事似地认真。“知人知面不知心,我还是喜欢公主您!”香儿大概是因为上次萧淑妃之事,犹心有余悸。大概也只有我这种散漫的主上,才让得她这么僭礼越份,没有一点规矩。

  “香儿,”我说:“我知道你对我好,不过,这话到外面千万别乱说,更不可以在王爷或丽妃面前提起,懂吗?”

  祸从口出,这在任何地方,道理都是一样的,尤其宫院这种复杂的地方,更甚于任何地方。

  “香儿懂得的,公主你别担心。”香儿吐了吐舌头,还是一副不懂人事的少女天真。

  “公主,卫士将大人求见。”一位侍女进来禀报。

  自从上次严奇为救我而受伤后,又是一大段日子不曾见面。

  “杨……公主。”

  “香儿,”严奇对香儿说:“我有事和公主谈,你先退下。”

  香儿迟疑地看看我,我点头。

  “有事?”

  等香儿退下,我坐下来看着他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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