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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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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也怕死,也爱漂亮。可是,这当口,日光这种温触,懒洋洋的,叫人好舍不得。这和那些贪嗜杯中物的人心理是一样的,明知酒是沾不得,可是三杯下肚以后,意与风发起来,摘星捞月的,多少豪情壮志慨然而生,高声放歌“且乐生前一杯酒”,什么病痛踌躇和挫折全都搁在一旁蒙尘去,不愁。 我暗自偷笑。是啊!李白不早说了: 天若不爱酒,酒星不在天, 地若不爱酒,地应无酒泉, 天地既爱酒,爱酒不愧天。 况且,古来圣贤皆寂寞,唯有饮者留其名。自古多少墨客骚人,追求的就这三杯下肚后的解放—— 或说是不负己心吧!所有的任性与骄纵,为的,不就是不负自己的心吗?所以,大醉后,依然豪饮,落拓挫折处,仍旧不改其志。甚至,我爱这阳光暖暖懒懒的温触,这不舍,为的还是“不负”这二字的执着。 唉——休说!我到底又懂什么? 呆呆每次见了我,每要骂我颓废、无病呻吟! “这世界既有它遵循的轨道,既定的秩序,你做什么破坏这一切既定的平衡!” “话是这么说没措,可是,好呆呆,你有没有想过,轨迹以外呢?轨迹以外的世界是怎么运转的?” 大根六十年代盛行的嬉皮主义,都和我有着相同的迷惑,所以他们反,对什么都反,结果仍得不到什么具体的结果或者答案,反而陷入大麻的烟雾氤氲中。 谁知道呢?!也只是也许。 我趴在墙头,不理会曝光的拨弄,等着那帧熟悉的背影出现。 一秒、十秒、一分钟、十分钟过去了,楼墙下的风景并没有因为我痴情的等待而见怜,填补上那一段空白。 老天!我究竟在憧憬些什么? 我把脸埋在衣袖中,颓丧而无生气。 等待是一件累人的事。它凝聚了我所有的渴盼,却回覆我毫无道理的失望。 我缓缓抬起头,无力地垂下眼睑,有个人站在花圃上对我招手。 是的,是在对我挥手。我看清楚是他的身影,也举起手拚命地朝他挥动。他好像笑了,双手围在嘴旁,像是在对我说什么,我听不见,然后,他又挥手,我也拚命挥手,两个人,成就了一幅最动人的风景。 我仍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。可是,这又有什么关系,与其对一个名字相思,不如记忆那一帧晨美丽的风景! 第九章 换好泳装,走出更衣室的时候,廖胖肥胖的身躯,土墩一样,横互在前头,赶鸭子上架似的,直催我们整队集合,一边吆喝着: “动作快一点!你们这群软脚虾!” 队伍里有人不满地哼道: “死胖子,也不想他自己身上脂肪堆了好几斤,寒多不用火烤就会生热,故意挑个寒流赶我们下水,根本是居心不良!” 那几天蒙古冷高压长驱南下,太平洋上空缺乏强势的暖流牵制,冷气团盘桓不去,天气湿冷阴寒,流行性感冒大肆猖獗,伤风咳嗽者不在少数。 而廖胖却赶在这时候要我们下水,还振振有辞: “别以为我没过过多天。想当年,摄氏二、三度的低温,我照样下水练习。这点冷算什么!你们就是舒服的日子过太多了,禁不起一点活动,不中用!” 有一、二一个人,眼泪鼻水实在流得不像话了,请廖胖通融,改日补考。廖胖横眉一暨,恶声恶气的说: “你们今天不下水,学期考试就是零分。等着明年再见吧!” 恶吏当道,善良的老百姓只有忍气吞声。 可是,大奸大恶之徒,也有他欣赏事物的角度。当绿意以极其优美的姿势捷游过五十公尺时,廖胖多肉的嘴角,挤成一团团的油块,造作出一朵难看的微笑。 角落理有人鄙夷地说: “死胖子,最好笑掉他的下巴算了!看他神气得意的样子,恶心死了!他就只宝贝那个夏绿意,看他对她那个亲热样,笑得口水都快流下来了,癞蛤蟆一只!” 虽然我也很讨厌廖胖,虽然她们的矛头句句都是指向廖胖,但绿意是我的朋友,我不原听到任何涉及到她的闲言,我还是游开她们那个角落,沿着池畔,半游半走到中线的地方。 池水真的很冷,刚刚好不容易才保持住的一点温度,因着这一番波动,随水波的泼散而流失了。我忍不住一直颤抖,喉咙有点哽塞,心里知道完了,这回上岸以后,起码得伤风感冒,咳个——、二个月。 “要游动,尽量动,这样才不会冷!”冷不防有个声音在我耳朵旁响起,接着一双大手,把我拖离池畔,我不由自主地跟着他游动。 还好,童年对水的记忆还残存在肢体当中,虽然还是很生涩,总算还不至于手忙脚乱地乱窜。 “对!就是这样。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吧?不会再那么冷了?” 声音很温和,不过是陌生的。 “对不起,吓着你了,看你一直缩在那里,忍不住就把你拉出来。”他抱歉地笑了笑,很温煦,丝毫没有凌人的气焰。 “哪里!我本来以为静止不动大概比较不冷,那晓得越缩越冷。还好,你拉我出来游动,不然,大概早冻僵了。”我笑着说,莫名其妙地对这个人有着好感。 他抬头,看了一眼廖胖那个角落,笑着问: “测验?” “嗯。”我点头,不加思索的说:“要不然,大冬天,傻瓜才会下水冰鱼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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